感覺過了很久,又像只是短短一瞬。濕熱的舌尖舔過唇角,商牧梟退開一些,眼裡帶著笑意:“你的問題就是太過理性。比如現在……”
現在怎麽了?
我盯著他開合的雙唇,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將疑問問出了口。我開始重新呼吸,但仍然感到頭暈目眩,缺氧的症狀沒那麽容易緩解。
他雙手撐在我的輪椅兩邊,俯視著我,不疾不徐道:“現在氣氛這麽好,你怎麽能只是等著我吻你呢?”
那我該……怎麽做?
恍惚間,我仿佛聽到了冰面皸裂的聲響,卻無法細想那是什麽。
我明明隻喝了一杯酒,為什麽就開始醉了?
我不該喝那杯酒的……
“你怎麽跟個沒談過戀愛的傻小子一樣。”他抱怨著再次靠近,幾乎與我唇齒相貼,又不真的碰觸,“老師,你再不吻我,我就要生氣了。”
若即若離,隔靴搔癢,他實在深諳怎樣撩撥人的精髓。
腦海裡湧現許許多多的聲音,一會兒是黃老先生的“把每天都當做最後一天來活”;一會兒又是康德的“沒有比理性更高的東西了”……他們反反覆復出現,中間穿插兩句柏格森或者叔本華的幸災樂禍,將我本已經接近罷工的大腦攪得一團混亂。
商牧梟久久等不到我的反應,輕嘖了聲,作勢就要直起身。
我在完全無法思考的情況下,伸手一把扯住了他的袖子。
腦海裡的聲音在一瞬間全都消失了,冰面的皸裂越來越大,大到再也無法控制,整個破碎開來,化為齏粉。柔軟的薄毛衣被我緊緊攥在手心,我垂著視線,過了兩秒才意識到,那不是什麽冰面,是我的理性。
我的理性在土崩瓦解,它從根基開始一點點倒塌,被本能攻城略地,奪去王座。
本能贏了,贏得悄無聲息又轟轟烈烈,將所有曾經輕看它的都踩在了腳下,觸角延伸至每個大腦溝回,讓你無法輕易剔除它。
它迅速擴張著領地,不僅要佔領大腦的高地,也要獲得控制我身體的權利。
“真拿你沒辦法……”商牧梟好似無可奈何一般,輕輕撫過我的臉頰,來到耳際。
我抬頭看向他,內心還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我不信,不信理性就這麽死了。
“你不吻我,也不讓我走……”寬大的手掌落在頸後,他眼眸黑沉,隱隱透出與言行不符的狠勁,“那就只能我主動了。”說話間,他俯下身,到最後一個字落下,雙唇已牢牢將我吻住。
一改先前那個吻的溫存風格,他不再偽裝,徹底暴露本性,吻得瘋狂又深入。
好像在用行動明晃晃地告訴你:“掉進來了,就別想出去。這是書生的蘭若寺,是武帝的白雲鄉,是你無法逃脫的孽債。”
臉被迫仰起,後頸一片酥麻,我全然被動地承受他給予的一切,腦袋越發昏沉。
直到我實在要喘不過氣了,抓著他袖子的手都開始顫抖,他才意猶未盡放開我,像一條收回信子的蛇,自我口中收回他的舌。
“老師,你騙人。”按在後頸的手並未收回,好似撫慰不安的小動物般,他持續地揉捏著那裡,無論是力度還是角度都掌控到極致。我就像一隻被撓到癢處的貓,渾身骨頭都要酥了。
胸膛劇烈起伏著,我也想表現得盡可能的遊刃有余,然而身體卻不允許。我努力平複著喘息,一時沒顧上他在說什麽。
“你還說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可你明明就很喜歡我。”
我偏了偏頭,想要甩開他的手。
他固執地貼上來,並不讓我得逞。
“松開……”我瞪他一眼,抓著他衣袖的手緩慢松開。
理性苟延殘喘,尚留一線生機。
我要救活它。
商牧梟瞥了眼我的手,眼裡閃過一絲不悅。
五指插進我的指縫,屬於他的氣息席卷重來,再次蠻橫地侵入我的口腔。
他這次倒是聽話地沒有揉捏我的後頸,只是改抓我的頭髮了。
頭皮微痛,我蹙了蹙眉,不小心咬到了他的舌尖。他動作一頓,下一秒更粗暴地咬回來。來不及吞咽的口涎順著唇角滑落,冰冷的空氣逐漸變得躁動。
理性死了。本能翹著腿坐在王座上,悲憫地看著它。四周響起曲調憂鬱的《小星星》,那是理性的挽歌,也是本能的加冕曲。
我在商牧梟的口中嘗到了那支未來得及細品的,乾紅的滋味。混合著尼古丁的氣息,加重了澀,卻也突顯了甜。
太甜了,一點都不像乾紅。
這支奔富,好像不太行……
堅冰破碎,被囚禁了多年的火焰一旦接觸外界,便要卷起燎原之勢。
回過神時,我已整個人被商牧梟壓在了床上,可我甚至都沒有印象自己這一路是怎麽進的房間。
太好了,本能還會隨意刪減我的記憶。
沒來由地想起《逆行風》中,男女主在谷倉裡的那段激情戲。鏡頭中的每個喘息與顫抖仿佛都與現在的我和商牧梟達到了重疊,我突然意識到,這或許就是所謂的“意亂情迷”。
我徹底放棄思考,將身體交給本能。直到……我感到他在解我的褲子。
刹那間仿佛被冰水淋了頭臉,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喘息著按住他的手。
埋在我頸間的頭顱不解地抬起,光線昏暗也無法掩蓋他眼裡蓬勃而出的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