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緩俯身,唇邊帶著若有似無的笑:“你的事我聽說了,要幫忙嗎?”
我的事不多,最近也就那一個。
“你要怎麽幫我?”我有些好奇。
“那天我就在門外,你們有沒有做什麽,我難道會不知道?”
說得也是。
我點點頭道:“那就麻煩你替我作證了。”
“但我有個要求。”商牧梟手上力道變得輕柔,拇指暗示性濃重地摩挲我的手背,笑得有幾分純真。
他實在很愛笑。這點和商祿不一樣,商祿走酷哥路線,飾演的角色都不愛笑,笑得也不好看。
“什麽?”看著這張臉,我不免有些晃神。
“和我睡。”
我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他在說什麽,不是請我吃飯,也不是不要掛我的課,而是……和我睡。
像被火燎到,我猛地抽回手,語氣難掩不快道:“出去。”
他上下打量我,見我態度堅決,舉起雙手做了個敷衍的投降姿勢,表示自己只是在開玩笑。
“看來我之前還真是誤會你了。那換一個吧,我幫你作證,你讓我追你,怎麽樣?”
不怎麽樣。
“別不識好歹。”我將之前他對我說過的話,又原樣還回去。
商牧梟愣了愣 ,顯然還記得這句話。笑容逐漸隱去,他直起身,雙腳落到地上。
“打個賭吧。”
我蹙起眉,不知道他又再搞什麽。
“就賭……我一定會追到你。”說完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有些痞氣的笑來,“輸了我就不再纏著你。”
這是什麽毫無用處的賭注?
我有時候真是羨慕這些年輕人,這樣的自信。自信到……讓人忍不住想去擊垮,看看他們不再自信的樣子。
“一個月。”我報了期限,算是應下了賭約。
商牧梟笑容加大,幾乎是立即就明白了“一個月”的含義。
“可以。”
他看了眼手機時間,道 :“現在我能送你回去了嗎?賭約附加一條,你不能故意回避我。”
既然是賭約,也算公平。
我看了眼電腦上未完的表格,又看一眼商牧梟,最終將電腦關閉。
“走吧。”我操控著輪椅往外走去。
沒過幾天,教務處傳來消息,因為有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好心學生替我作證,是嚴盈意欲賄賂我,而非我對她實施性騷擾,這件事已經可以下最終定論。
教務處隨後發出通報,對此次誣告事件,予以嚴盈記過處分。大概隔了半天,又發一份通報,對嚴盈嚴重缺課的行為予以再一次記過處分。由於嚴盈屢次記過,經校長辦公室開會決議,對她進行開除學籍處分。
第6章 膽小鬼
不大的階梯教室內,分散坐著三十多人。除了我的講課聲,再也聽不到別的雜音。
商牧梟坐在最前排,正中的位置,目光一直隨我移動,不時還會做點不知道是什麽的筆跡,專注得就像上次被我趕出教室的人不是他一樣。
“現在是提問環節。”暫停ppt,我來到講台邊緣,面對學生道,“大家可以自由提問。”
舉手的人不多,但商牧梟也在其列。與他的賭約隻說不能故意回避,沒說他舉手我就一定要點他。而且,下意識裡,我總覺得他不會問什麽正經問題。
我十分坦然地對他的積極視而不見,跳過他點了後排的一位男同學。
商牧梟有些不滿地收回手,往後看了眼被我點名的那個男生,接著整個人朝椅背上一靠,一副大爺模樣。
被我點名的那個男生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只是肉眼可見地瑟縮了下,聲音都有點結巴。
“我,我想問,老師您能不能不……不用哲學語言,用大白話解釋下叔本華的《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理論?”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我覺得有點艱深,不是……不是很明白。”
哲學本就是十分艱深且複雜的學科,充滿各種互相矛盾又統一的派別理論,只是作為選修課興趣使然亦或迫不得已來上這門《西方哲學史》,若沒有極大悟性,初學者的確很容易被複雜的哲學名詞搞暈了頭。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整理了下語言,緩緩道:“《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大白話就是……世間萬物為什麽會如此呈現的四種根本理由。叔本華認為,世界之所以不同是因為人有不同的表現方式。
“第1種,直觀經驗構成了人類對事物的根本看法,它由人類傳承而來。
“第2種,抽象概念構成了人們對事物的基本判斷,它由人們對事物的認識而來。
“第3種,對時間和空間的先天認知構成了人們對數字的敏銳性,它定義了存在感。
“第4種,行動由事物主體負責,是意志的呈現方式,驅動它的是‘動機’。
“以上就是《充足理由律的四重根》的核心表述,明白了嗎?”
男生一邊做著筆記一邊用力點頭:“嗯,明白了,教授一說我就明白了!教授你真厲害!”
商牧梟嗤笑一聲,輕蔑之情根本懶得掩飾,似乎覺得這樣的問題也拿出來講,實在很沒有水平。
也不知道他一個掛科預定哪裡來的勇氣嘲笑別人。
“還有人提問嗎?”
商牧梟懶洋洋地舉起手,似乎並不抱希望我會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