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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在等你(我的人間煙火原著)》第39頁
  他慘白的唇色一晃而過。

  幾個軍人迅速抬他上車,向醫院疾馳。

  不怪他們,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和他的關系。

  剩余的人也很快繼續去營救其他人,沒有人去管許沁的存在。

  在這裡,生,或死,都那樣的尋常。尋常得讓人不能去習慣,卻也不能不接受。

  ……

  那一刻,位於望鄉南邊的鎮高中裡,陸捷手下的官兵們剛剛躲過那一波猛烈的余震。暫停不過多久,便繼續在倒塌的教學樓下挖人。

  過去的一天兩夜,他們救出了96個學生,卻也挖出了十幾具屍體。

  當掀開層層的水泥板和牆體,看見底下灰塵掩埋著年輕人死寂的臉時,當兵的漢子們眼都紅了,他們含著淚,把他們一個個抱出來放好。

  陸捷蹲到一旁,垂著頭盯著地面。深夜的冷風一chuī,一片白紙chuī到他眼前。

  那是撕碎的學生證,剛好撕下貼照片的地方,是一個女學生微笑的臉。

  陸捷把那張照片撿起來,看著看著,突然之間,就想起來了一個人。

  突然之間,他紅了眼眶。

  “我想起來了。”他喃喃自語。

  身旁的士兵扭頭:“什麽?”

  “我想起來在哪裡見過那位外科醫生。”

  他的同學,他的戰友,生前一直帶著這樣一張女學生的照片。

  至今,他都記得那個叫宋焰的年輕人說:“等我混出個人樣了,要回去娶她。”

  第35章

  載著宋焰離去的那輛車迅速消失在街角,紅色的汽車尾燈像火一樣灼燒著許沁的眼。

  她在原地站了沒一會兒,輕輕擦去眼睛上的濕霧,朝醫院走去。

  深夜的鎮上一片蕭條荒蕪,她走在廢墟和血跡遍布的街道上,像走在冰冷的荒原。

  北風chuī著,徹骨的寒冷。

  太冷了,她周身都像被冰凍住,身體除了戰栗發抖,做不出別的任何反應。心底除了冰寒,也感知不出別的任何知覺。

  沒有悲傷,沒有痛苦。一如這座悲運籠罩的小鎮,每天都有人失去他們最愛的人,每天都有人親眼看著他們曾經守護過的家和人被摧毀成泥土。

  命運qiáng大到讓人擁有的一切都看上去那麽渺小,那麽無力。

  悲與淚都不值一提。

  許沁流不出一滴淚來,沒有什麽可流淚的了。

  無用的。

  可當她走過一條死寂的街道,聽見北風呼嘯穿過廢墟上的甬道,發出嗚嗚的悲鳴,好似上天在給予她悲戚與憐憫時,

  毫無預兆地,她驟然間弓下腰,嚎啕大哭起來。

  不用再隱瞞,不用再壓抑,她就是害怕得要死了,恐懼得要死了。也不用再躲藏逃避,沒有人知道她這裡,也沒有人會聽到她撕心裂肺的哭泣。

  只有北風,在廢墟之上盤旋,呼鳴。

  ……

  ……

  許沁回到醫療中心時,淚痕已gān。

  宋焰早已被送進手術室。

  許沁靠在走廊的牆壁上,臉色慘白,面無表qíng。宣泄過後,腦子裡空茫茫一片,什麽qíng緒都沒有,只剩下身體最原始的感知——累,極致的累。

  她兩夜一天沒合眼,思緒都麻木了。

  有那麽一瞬間,許沁想過,如果宋焰死了,她會怎麽辦。

  心驟然一揪一扯地疼,疼得要再度刺激出眼淚來。

  她立刻抬頭望天花板,狠狠眨去眼中的水霧。

  不到宣告判決的那一刻,不作數,她不會去設想。

  她飛速扭頭看向大廳,

  虛白的燈光透過塑料門照進走廊,擠滿人的大廳裡悄然無聲。輕傷的患者,重傷者的親人們在大廳裡守候著。

  已是深夜,每個人都髒兮兮的,有的人坐在椅子上仰頭望著天睡著了;有的人掛念著自己的親人,含淚望著,不肯睡去卻也疲累得無力哭泣了。

  妻子們等待著她們的丈夫,父母們守望著他們的子女,人群中彌漫著一股隱忍而壓抑的沉默。

  從醫那麽多年,許沁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去注意過患者與家屬。

  這一刻,看著慘白燈光下那一張張憔悴的臉,她突然發覺,在不經意間,她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攫住。

  那隻手將她從醫生的白大褂裡剝離出來,殘忍無qíng地扔去了手術室門的另一側,扔到這群可憐無望的人群中間。這是她一貫漠視的另一側。

  像是某種無聲的警告與懲罰。

  她cháo起cháo落的qíng緒都在那一刻間歸於靜寂。

  許沁低下頭,拿雙手捂住了臉,良久都未再抬起。

  “醫生!”一聲刺耳的呼救從大廳外傳來。

  許沁立刻從手掌中抬起頭,目光已瞬間變冷靜,拔腳就朝外跑去。

  士兵們送來了一個在廢墟下埋了37小時的少年,剛剛才救出來又被余震砸斷了手臂,血液突突地往外冒。

  許沁迅速拿碎布條拴緊他的手臂,吩咐護士:“準備血袋!”

  醫療中心短暫的寂靜被打破,一瞬之間四周再度忙碌起來,少年很快被送上手術台。許沁極其快速而有條不紊地換衣服消毒戴手套戴口罩,護士也忙碌地在她身後輔助準備。

  當許沁拿起手術刀,轉身面對手術台上的病危者時,不久前的寒冷與眼淚,悲傷與疲憊,統統消失殆盡。

  沒有宋焰。也沒有她自己。

  面對著台上昏迷的少年,她的腦中只剩了一個念頭:憑她的所學所知,去救活這個人。

  或許,憑她的所學所知,去維護他生而為人的尊嚴。

  那場手術進行了五個多小時。許沁站在手術台邊,不曾有過半刻分心。偶爾,護士在一旁走動,偶爾,輕微的余震搖晃著房間,她心無旁騖。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黑夜再度過去,天空再度破曉。

  手術成功結束,許沁換衣服時,手臂腫痛得幾乎要抬不起來,雙腿也如灌了鉛般沉重。

  走出門的一刻,像解了封印,關於宋焰的一切記憶撲面而來。她立刻趕去找他。

  而噩耗總是來得叫人猝不及防。她才跑到那間手術室門口,門就推開了,蒙著白布的人被推了出來。

  許沁渾身顫抖,幾乎是撲上去病chuáng前,抓住那塊白布一掀,下一秒,喉中的慘叫就要溢出來時,人猛地一怔。

  不是宋焰。

  她盯著那張臉,狠狠喘著氣。

  “救不活了,剛送進來,還沒撐到上手術台。”醫生說。

  許沁抬頭:“前一個傷者呢?內出血的那個!”

  “剛送去病房,誒——”

  許沁轉頭跑開。

  衝到軍人病房裡,一眼就看見了宋焰。

  環境簡陋,他和另外三個重傷者擠在一間病房裡,chuáng前掛著數個吊瓶,手腕手背上都是針。

  許沁在門口喘了好幾口氣,才輕輕走過去,到他chuáng邊蹲下。他雙眼緊閉,眼窩深陷,唇上依然沒有半點血色,下巴上卻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整張臉異常憔悴。

  她蹲在chuáng邊,緩緩握住他一隻手,他的手洗gān淨了,骨節分明,布滿傷痕。她稍稍用力握住,他的手堅硬卻冰涼,沒什麽溫度。她握著他的手,一隻手指緩緩摸到他手腕處,輕輕一摁。

  突,突,

  他的脈搏在她指尖跳動。

  仿佛到了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還活著。

  她低下頭,埋頭在他手心,淚水無聲地淌下,滲進了他的指fèng。

  宋焰,我錯了。

  我錯了,好不好?

  ……

  ……

  宋焰醒來時是下午,他輸液的左手旁邊躺著一個玻璃瓶子,瓶裡的水是溫熱的,壓著輸藥管。

  他醒後,醫生過來給他做了檢查,讓護士給換了藥,jiāo代他好好休息,不能亂動。

  考慮到實際qíng況,出山的路太顛簸,醫生不建議送回帝城,認為他在原地休養幾天后再回比較好,只是條件會簡陋一點。

  “誒?這瓶子是誰放的?”醫生問。

  “不知道。”護士答,“可能是家屬放著暖手暖藥的吧。”

  他們講話的間隙,宋焰察覺到門口走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待醫生護士走後不久,那道身影又折了回來。

  是許沁。

  她走進來,手裡抱著個葡萄糖瓶子,問:“麻藥退了?”

  宋焰不經意齜了一下牙:“嗯。”

  “很疼嗎?”

  “還好。”

  許沁沒有多的話安慰,兩人便沒了話講。

  許沁站了一會兒,想起什麽,又說:“對了,你的隊員們都沒事。”

  宋焰點了點頭,她倒是清楚他牽掛著什麽。

  許沁又站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手裡還抱著東西。她把瓶子放到chuáng上,他的手邊,舊瓶子收走放回兜裡。

  那新瓶子裡裝了開水,挨著宋焰的手,滾燙的。

  宋焰垂眸看著那瓶子,抬起一根手指碰了碰,說:“謝謝。”

  許沁搖了搖頭。

  宋焰抬起眼眸觀察她,見她眼睛裡全是紅血絲,眼睛下也是重重的黑眼圈。

  他啞聲問:“多久沒睡了?”

  許沁別過肩膀去揉了一下發痛的眼睛,說:“一直在忙。”

  宋焰頓了半秒,說:“挺會jiāo代我的。”

  “……”許沁回頭看他,“我找到空隙,會休息個十幾分鍾。……再說,我gān這個沒你危險。昨晚你要是埋得深一點,挖不出來,你命就沒了。”

  宋焰:“我——”

  許沁忽然打斷:“不是跟你說了要注意安全嗎?”

  四目相對,安靜無聲了。

  宋焰黑色的眼睛定在她臉上。

  許沁亦目光筆直望著他,不避不躲。

  她雙唇緊抿,眉心極輕地蹙著。

  就是這樣一張臉,當余震發生,橫梁倒塌下來時,他眼前劃過的就是這樣一張臉。

  宋焰默了半刻,竟沒有嗆她以什麽立場來管束他。

  他的手無意識地碰了碰那個熨燙的玻璃瓶子,漸漸,就握在了手心裡。

  他平心靜氣地解釋:“余震來得太突然,當時我手下一個19歲不到的小孩在危房下邊,我得去拉他。”

  許沁不做聲了。

  宋焰看著她,說:“下次注意。”

  許沁的心突然之間就砰通了一下。

  這時,外邊有人進來,直奔宋焰旁邊病chuáng上昏迷的軍人。那人剛走到病chuáng邊,似乎余光看到了什麽,疑惑地回頭看向宋焰,驟然間,那人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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