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萌,”宋焰打斷她的話,“這話再講下去,可就越線了。”
李萌抿緊唇,一口氣憋在嘴裡漲紅了臉,瞪著雙眼睛看宋焰,揣摩他是不是生氣了,怕他生氣可自己又難受,半天憋出一句:
“我真是要被你氣死啦,你能不能爭點兒氣?你說你,要模樣有模樣,要人品有人品,gān嘛一棵樹上吊死送去給人nüè啊。宋焰,你爭點兒氣行不行?”
宋焰有些哭笑不得,覺得她越說越不靠譜了:“李萌——”
“你不會想跟她和好吧?”李萌問,“跟一個心裡看不起你的人一起,不難受嗎?”
宋焰:“到此為止了啊。”
李萌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涼意,適時閉了嘴。
“你關心我,我謝謝你。但是——”宋焰臉上笑容漸收,“我跟我前女友什麽關系,是好是壞,輪不著別人在中間cha一腳,明白嗎?”
李萌好歹是個姑娘,臉皮薄,雖然他語氣不重,可這話裡包庇許沁的意味太明顯,還是讓李萌紅透了臉,只差眼睛都要紅了。
“對不起,行了吧。我也知道不對,可我就是沒忍住。”
宋焰看她半刻,歎了口氣,轉身抽出一支煙點燃,吸了一口,回頭看,李萌還耷拉著頭站在原地。
宋焰問:“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們倆不可能?”
李萌點點頭。
“你說我何苦,你這又何苦呢?”宋焰斜睨她,“教訓起別人一套一套的。”
李萌抬起頭:“你不喜歡我,喜歡別人,我也沒辦法。可你不能找個對你好點兒的,讓我服氣一點兒?”
宋焰呵一聲:“我他媽還想讓自己服氣呢。”說著把煙扔土裡,用力碾碎了。
“走了。”宋焰打了聲招呼,便攔了輛車走人。
坐在車裡,撥通了翟淼的電話。
“哥,gān嘛呢?怎麽這時候有時間給我打電話呀?”
宋焰心qíng很差,也不跟她廢話:“下次再把我以前的事跟人瞎說,我打斷你的腿。”
“什麽事兒啊?”翟淼完全沒想起來,“我怎麽就要斷腿了呢?”
宋焰問:“你都跟李萌說什麽了?都是些什麽事兒啊就瞎跟外人講?”
翟淼振振有詞:“萌萌姐又不是外人,我還想讓她當我嫂子呢。”
宋焰:“少放屁。”
翟淼嚷:“又罵我。你跟我媽說去,我媽可喜歡她了,說看中她當外甥媳婦。是你裝聾。”
宋焰嗓音一變:“翟淼你還跟我鬧是吧?”
翟淼聽他語氣不對,立刻規矩起來:“哎呀是我媽說的,跟我沒關系啊。”
“舅媽愛折騰,你跟著瞎鬧什麽?平板電腦還想不想要了?”
翟淼立即倒戈:“哥,你喜歡誰我就支持誰。誰也比不過咱倆親。”
宋焰心qíng不好:“掛了。”
“誒誒誒,別呀。難得打一次電話。”翟淼說,“今兒怎麽回事啊,這時候聯系?”
宋焰沒提受傷的事兒:“出勤,幫人摘戒指去了。”
翟淼呼一口氣,笑道:“那就好。真希望你們天天都幫人取鑰匙摘戒指什麽的,別起火,真的,別起火。”
宋焰一愣,半晌後,略略一笑,說:“真掛了。”
“哥,天天平安哦。”翟淼在那頭大聲嚷。
宋焰放下電話,靠在座椅上,望著車窗上快速流淌而過的城市風光,驀地想起那年。
那年他還年輕,也曾想滿足她所有的願望。
……
許沁回到辦公室,從小西口中得知,小東準備遞jiāo辭呈,說不管六周後結果如何,她都不想再做護士了。
小南和小北聽言,只是歎了口氣,沒對她的選擇做出評價。
小西說:“希望她不要被感染,平平安安地去換一份新職業。”
許沁則說:“應該沒事。”
“為什麽?”
許沁:“我剛才查了下數據,去年我們市裡艾滋病毒職業bào露的案例有10起,感染的醫生和護士是三起,概率百分之三十。hiv病毒的傳染條件相對嚴苛,所以先不要太絕望。況且,如果真的感染,就更不能辭職了,這是工傷,醫院必須要管的。”
三人一時都不吭聲,看著許沁。
許沁不解:“怎麽了?”
小南:“許醫生,和你相處這麽久,沒見過你一次說這麽多話。真不習慣。”
“……”
許沁說:“我先下班了。”
“等一下,”小西蹦過來,拖住許沁的手,“許醫生,今天來治傷的那個消防員,你認識嗎?”
許沁:“怎麽?”
小西歪頭,花癡笑:“覺得他很帥誒。你要認識他的話,介紹一下唄。要過冬了,該找男朋友了。”小西眼裡冒星星,興奮地對手指,“消防員和小護士,好搭的哦。”
許沁說:“不認識。”
小西一臉遺憾:“好可惜。”
許沁出門時,聽見身後小北在給小西支招:“小南和他們隊裡一個消防員有聯系,你可以問她。”
許沁走進地下停車場,冷風突灌,她打了個冷戰。這才發覺像小西說的,要過冬了。
北方的冬天來得太早了,那一次見到宋焰,還是夏天呢。
接下來有幾天休假,許沁回了孟家。
孟懷瑾和孟宴臣在外聚會,晚飯時只有許沁和付聞櫻。
付聞櫻自然問起她和蔣裕的發展,許沁以工作忙為由搪塞。
付聞櫻微微歎氣:“這麽忙,還是不想換工作?讓你爸爸給你安排去大學或研究院吧,工作輕松。”
許沁:“現在工作挺好的。”
“我只看出你臉更瘦了。”付聞櫻往她碗裡夾了一大塊羊ròu,又給她盛了一碗玉米排骨湯,“全都喝了。”
許沁:“嗯。”
“早些成家。”付聞櫻說,“你們一個個都不知怎麽想的,宴臣也是,給他相親的女孩子那麽多,就沒一個看得上的。”
許沁喝著湯,抬起頭:“媽,我有喜歡的人。”
付聞櫻正夾菜,頓了頓,上下掃她一眼:“不是蔣裕?”
“不是。”
付聞櫻稍稍有些遺憾,但讓了一步,問:“誰家的?”
許沁:“普通人。”
“那不可以。”付聞櫻說,“沁沁,不要bī媽媽再做一次惡人,好嗎?”
第17章
好不容易挨到輪休,許沁卻得了重感冒。不知該怪天氣變冷,還是怪緊張的工作結束後,jīng神松懈萎靡導致抵抗力下降。
許沁不想打針吃藥,說感冒挨一挨就好了,還能提高免疫力。她隻想昏昏沉沉睡個兩三天,不要清醒,不要思考,補足睡眠就行。
付聞櫻說她胡鬧,讓家庭醫生給掛了吊瓶。
許沁闔眼沉睡,一覺醒來已是天黑,房間內光線昏暗,沙發旁亮著一盞落地燈。
孟宴臣坐在沙發看書,肖亦驍橫倒著呼呼大睡。
許沁望著孟宴臣溫潤的眉眼,安靜看了許久;孟宴臣抬起眼簾時,便碰見許沁的眼神。
“醒了?”
“嗯。”
“好些了嗎?”
“嗯。”
孟宴臣過來坐到chuáng邊:“鼻音還是很重。”
許沁望一眼吊瓶:“這樣打針,明天就會好。”
孟宴臣看見她的手露在被子外,想撫一下,卻沒有。
chuáng邊放著花和毛絨玩具。每次她生病,肖亦驍都會送她一個毛絨玩具,但這花……
“誰送的?”
孟宴臣:“蔣裕。”
許沁:“他怎麽知道?”
“媽媽跟他媽媽說了。”孟宴臣說話很簡短,並不歡迎。
不歡迎又如何。他也被付聞櫻安排相親,一周一次,無法拒絕。不是部長家,就是政委家,沒有別的選擇。
孟宴臣問:“你喜歡蔣裕嗎?”
許沁盯著輸液管裡滴落的藥液,說:“不喜歡,但也不討厭。”
孟宴臣問:“意思是——能接受和他結婚?”
許沁目光不移,盯著藥滴:“也不能。”
孟宴臣不置可否,坐了半刻,說:“我下去給你盛粥。”
他走了,房間裡陷入安靜,許沁吐出一口濁氣,正要閉上眼睛,聽見肖亦驍懶散的嗓音:“既然能接受,怎麽還是不開心?”
許沁扭頭:“你沒睡?”
肖亦驍坐起身,揉揉眼:“被你們吵醒。”他也不過來,就坐在沙發的落地燈下,臉龐籠在光暈裡,他淡淡吐槽,“你們倆啊,我也是服了。能別這麽苦qíng麽,看開點行不行,人生還有大把的享樂時光。”
許沁也不繞彎子:“孟宴臣——我早看開了,當年媽媽讓我改姓的時候,我就明白她的意思。他還來勸我,我早對他沒了別的想法。”
肖亦驍:“你現在又把姓改回——”
“不是為他改的。”許沁打斷。
一時落針可聞。
肖亦驍琢磨半刻了,問:“真有那麽喜歡宋焰那小子?”
許沁默了好一會,說:“我不知道。”她吸了一下鼻子,“不知道是因為得不到,還是因為過得太沉悶——不知道。”
“那就是很喜歡了。”肖亦驍長長地歎了口氣,覺得很棘手的樣子,“得,你哥來給你分析分析。”
他來她chuáng邊,坐到地毯上,抱著腿與她視線平齊:“沁沁,我問你,他一個月工資多少?——消防員我想想,五六千?”
許沁爭辯:“他是隊長。”
“喲呵。行,算他七八千。咱這兒一線城市。你家旁邊金融街上的白領掙多少知道嗎?工作四五年,工資起碼升到兩三萬了。普通人家養出來的女孩,上過大學讀過碩士,足夠優秀的,要是看上消防員,她爸媽照樣反對,能鬧上天你信不信?即使是沒那麽出挑的大學生,要喜歡上修車的開出租的攤煎餅的,他爸媽能同意?階級這東西平時看不到,一旦談婚論嫁,就是最殘酷的一道坎兒,明白麽?你也別怪你媽,她比你看得清:愛qíng一晃而過,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