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濮是個細膩敏銳的人,如果這麽近的距離,林濮應該察覺得到。
但是林濮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舒蒙把額前的頭髮擼到了腦後,濕漉漉的貼著,水珠從鬢角順著臉頰滑落到了脖子。
“舒蒙。”林濮在門口敲了敲門。
“我就出來。”舒蒙說著“嘩啦”一聲站了起來。
“不……我就想問問你。”林濮說,“你剛剛在路燈下看見了什麽?”
舒蒙走到鏡子前,林濮已經推門進來,靠著門框站著。
“我看見人影了。”舒蒙說,“一直站在路燈下,在你不在的時候我也會看見。”
“你確定你看見了?”林濮說,“持續幾天了?”
“好幾天了。”舒蒙從鏡子裡看林濮,認真道,“保險起見,這幾天下班還是我去接你一起回來吧。”
林濮看著他的雙眼,走到他身後,手覆著他還沾著水珠的背脊:“你真的沒事嗎?……如果你有什麽想說的,可以告訴我。”
“沒有。”舒蒙看著鏡子裡的林濮,眉眼彎下來,“真的。”
林濮沒有動,他盯著舒蒙的側顏看著。
“好。”舒蒙認輸地把他抱過來摟在懷裡,“我在想我是不是錯了?說實話,我不是第一次看見那個人影。但從前只是覺得有一雙眼一直在觀察我窺視我,自從那天見到羅仁之後,我天天都能看見他……他一定和羅仁有關系,從前我不怕……現在我有你了,我不能讓你受傷害。”
“……”林濮抬頭看他,額頭貼著他的下巴,“舒蒙,你相信我,你現在是安全的。沒有李遠,沒有羅仁,沒有要傷害你和我的人。”
舒蒙微微蹙眉,眼神沉了下來:“你覺得是我的心理作用?”
“我覺得你應該放松下來。”林濮說,“然後和我好好睡一覺。”
“只是睡覺嗎?”舒蒙終於笑了起來。
“因為我很困。”林濮說。
舒蒙妥協地放松肩膀,被林濮牽著回了房間。
他躺在林濮的旁邊,習慣性地窩在他的頸窩,他們彼此道了晚安,舒蒙的手抱著林濮的腰睡去了。
反而林濮在旁邊半天睡不著。
他經歷今晚的事,又聽完舒蒙剛才的話,開始擔心起舒蒙的精神狀態。自從羅仁那件事之後,舒蒙雖然面上沒有說什麽,但整個人彌漫著疲憊。和他之前懶散隨性的樣子不同,林濮能清楚地分辨出來。
舒蒙畢竟本職工作都不輕松,而羅仁的事又一直持續地給著他精神壓力,他像一塊不斷被擠壓著的海綿,不知道什麽時候松手就會快速回彈,而那種回彈無疑是可怕甚至可能具有毀滅性的。
而且正如舒蒙所說,他們現在有了彼此。雖然時間不長,也沒有完全正式地談論過現在和未來,但已經在彼此的生命中佔據著重要的一席之地。
過兩天試著說服舒蒙去看看心理醫生吧,或許是當下最好的辦法。
林濮這麽想著,摟著舒蒙閉上了眼。
第57章 【五十七】夢魘
陰沉的天氣。
實驗室外在下雨, 冰冷的室內,僅一束光下躺著一具被開膛破肚的屍體。
——“舒蒙。”
誰在叫我。
舒蒙抬頭, 發現自己戴著手套和口罩, 面前站著羅仁。
“顱腦塌陷全顱崩裂,鈍器刺中脊椎當場身亡。”他看著舒蒙,“舒蒙,這是你要的結果嗎?”
舒蒙面無表情看著他。
“你做的很好。”羅仁說,“在製造一起‘意外’時, 首先要考慮周遭環境, 之後要有環環相扣的銜接。當然不是天//衣//無//縫, 但已經夠了, 你走出了這一步。”
他手指向屍體:“高墜物下方的重磚讓墜落不至於有過多偏差, 但因為本身物體很重, 哪怕偏差後受力面積也很大,任何一個地方都足以致死。”
“我沒有想要殺你。”舒蒙搖頭道, “……好, 就算我想,我從一開始也只是想而已。我沒有想要實施, 我知道我不能實施!”
“你不用騙人。”羅仁說, “這不是什麽大事,我教過你什麽?犯罪是一門藝術, 不只是因為他可以帶來的腎上腺素的快//感,他可以讓你的冷靜又邏輯緊密又思想高度集中地完成這件事,是你在任何一件其他事上都不能達成的成就。”
“住口……”舒蒙向後退了一步, “你不要說了!”
“看看這具屍體吧。”羅仁攤開手,“看看你的傑作。”
舒蒙從這個角度,看不起在昏暗燈光下那具屍體的臉。
“你精心策劃的‘意外’,不想驗收一下結果嗎?”羅仁說,“看,我已經幫你切開他了。”
舒蒙重新低下頭,他微微湊近,才發現屍體臉上還蒙著一層白布。等他把白布掀開,呼吸一滯後,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他看見了林濮的臉。
林濮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地閉著眼。半邊臉因為損傷,只能看見血肉模糊的一整片。是被自上而下掉落的東西砸傷的。
舒蒙在那一刻幾乎無法克制地喊叫出聲。
“哈哈哈——”羅仁笑起來,“我覺得很棒,非常棒,你是比‘他’還要棒的人,你完全可以超越‘他’。”
舒蒙痛苦又急促地低呼了一聲,驟然睜開了眼。
窗外剛剛日出,一層薄光照射在窗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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