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感情玄妙異常,到現在我仍無法完全參透所看到的和現實真相之間出現截然相反結果的規律。
就像付惟明明喜歡我,又說不喜歡;就像樓下這個男人明明很悲傷,卻又那樣急迫地想要見一見口中的那個“他”。
“不行。”雁空山像座山一樣攔在墨鏡男面前,橫臂指向路邊停著的一輛大奔,“滾,別再讓我看到你,不然我就報警。”
男人見雁空山不為所動,十分懊惱,偏偏體格上差距太大,他毫無辦法,隻得不甘不願地轉身離去。
大奔發動,緩緩離去。看來是吵完了。
我困得直打呵欠,見雁空山轉身回了屋,滾了兩圈滾回了席子上,也繼續睡覺去了。
猛地睜開眼,天光大亮,無論體感還是視覺上,都不像是早上八點的樣子。
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去翻手機,發現鬧鈴響過,只是被我又按掉了,現在都快要十點。
急急來到窗台前,一看隔壁院子,雁空山的車已經不在。
他沒有等我,也沒有來叫我…
他生我的氣,所以不要我了嗎?
“好歹也是個免費勞動力,說不要就不要了啊。”靠牆坐下,我抱住膝蓋,心裡很不是滋味。
第9章 不要嗎?
阿公不在家,屋子裡靜悄悄的,不知道是不是買菜去了。
我餓得胃難受,去鍋裡撈了顆阿公下午要賣的茶葉蛋,狼吞虎咽吃下肚,這才有了些飽腹感。
蜷在沙發上,翻著昨天發的那條詢問留長發的動態,評論裡許多人給出了很好的建議,可誰知只是短短一個晚上,我就失戀了。
人生啊,真是世事無常。
我放下手機,長長歎了口氣。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倒了下來。
我抓著手機跑到外面一看,阿公晾鹹魚的杆子掉到地上,一隻面相清秀的三花小母貓口中銜著魚,擺出正準備跑路的姿勢,與循聲而來的我大眼瞪小眼。
我不動,它也不動。
它的樣子實在很有意思。我默默舉起手機,對著它連拍數張靚照。
正翻開相冊查看拍攝成果期間,院門外響起電動摩托的刹車聲,不一會兒,阿公推著他的小龜王進來了。
我剛到島上時,阿公說來接我,我以為他是坐公交到渡輪碼頭接我,沒想到一下船,就看到一輛騷氣的粉色電動摩托停在我面前。
“上來。”阿公拇指往後一豎。
要不是他沒什麽變化,依舊是那個喜歡穿花襯衫大褲衩的小老頭,我都不敢認他。
阿公電動車開得飛起,駕駛技術十分狂野。我一手提著行禮,一手緊緊勒住他的腰,面上被青梅嶼午後灼熱的海風拍擊著,眼都要睜不開。
“阿公,你怎麽買粉色的車啊?”我吃著風,在他耳邊大聲嘶吼。
“啊?車啊?車是你姑婆淘汰下來給我的,一點毛病沒有,顏色也很正,超好開的。”阿公道,“就是名字不太好聽,叫什麽‘小龜王’。”
阿公平時會騎著小龜王去市場買菜,或者到島上各處辦事情,偶爾也會騎它去看姑婆。
作為坐騎,小龜王的確很方便,但對於阿公這個歲數的老人家來說,騎這樣的電動摩托我又擔心會有危險。提了幾次,要他開車戴頭盔,就算沒人也要開得慢一些,他嗯嗯啊啊滿口答應,轉頭又依然故我。
“呀,死貓,又偷我魚!”阿公一看小花貓叼住他的鹹魚,新仇舊恨湧上心頭,急急鏟起粉色的小龜王就要去追貓。
可是人家四條腿,哪裡是阿公這隻兩腳獸能追上的,輕松一躍翻過籬笆,阿公只能隔著籬笆抓狂。
“小偷,你這隻小偷貓!天天偷魚,慣偷!”他邊跳邊罵。
“算了阿公,追不上的啦。”我將地上串著鹹魚的竹竿撿起來,重新架回架子上。
阿公跺了跺腳,氣鼓鼓轉身去拿小龜王上新買的菜。
我替他拿了一些,兩個人一齊進了門。
將需要冷藏的食材放進冰箱,關上門時,正好看到阿公端著碗水往外走。
他一路出了門,很快又回來,對上我疑惑的目光,視線遊移地衝我解釋道:“那條鹹魚那麽鹹,全吃光死貓一定會口渴到處找水,我給它倒點涼水,讓它…讓它喝了就拉肚子!”
我:“…”
好了,知道你是嘴硬心軟,別強行解釋了。
中午阿公做了簡單的兩道菜,一葷一素,配一碗白米飯。
吃完飯,我收拾桌子,將碗筷放進水槽,倒上洗潔精開始洗碗。
“棉棉,你身體好些了嗎?”阿公站在一旁,邊剔牙邊問。
我洗碗的動作一頓,過了一會兒又接上,點點頭道:“嗯,好多了。”
“你不要勉強,要是還覺得不舒服,阿公再給你去跟隔壁請假。”
我一愣:“請假?”
阿公沒聽清我說什麽,將耳朵湊過來:“啊?什麽?”
我提高音量:“你給我請假了?”
他這次聽清了,點頭道:“是啊,早上我看你到時間沒起來,就想你是不是還不舒服,就替你跟阿山請假了。”
所以,是阿公給我請假,不是雁空山生我氣不要我了?
幸福來的太突然,讓我始料未及。巨大的喜悅充斥心間無處排遣,我不顧手上還沾有泡沫,蹦跳著一把摟住阿公的脖子,在他耳邊大聲道:“謝謝阿公!我最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