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咎蹙了蹙眉,“怎麽回事?”
“不知道……可能坐姿不對吧。”
無咎歎口氣,“下次痛了早點說。”
“嘿嘿嘿——”
“笑什麽,力度行麽?”
“再用力點。”
“這樣?”
“嗯……舒服——”
房間裡沒有開大燈,只有床頭的黃色台燈亮著,溫暖而曖昧的光線在夏夜裡柔和地散布開來,無咎靜靜地揉著,千裡靜靜地坐著,很長一段時間裡,兩人都默不作聲,任由時光慢慢流淌。
“好點沒?”良久,無咎低低問道。
“嗯……”千裡夢囈般應了一聲,片刻,他突然扭過頭來,對上背後無咎的目光。
“幹嘛?”無咎笑了笑。
千裡狡黠地揚起嘴角,“沒事看看你。”
“好吧,看吧,”無咎好笑道,“我跟白天有什麽變化嗎?”
千裡眨巴著眼睛盯了他幾秒,“哎喲——好像變帥了,來,小哥哥,給大爺我試試手感~”說著,千裡乾脆轉過身,扒到無咎身上,雙手鑽進他衣服裡到處亂摸。
無咎沒有防備千裡這一出,趕緊雙手撐住床墊才沒有倒下去,他不像千裡怕癢,也就任由他摸了,看著他故作瘋魔的樣子,無咎問道,“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調戲你啊,不給嗎?”
“好好好,怕了你了。”
折騰了一陣,千裡終於不鬧了,漸漸地安靜下來,緊緊地抱住無咎,下巴擱在他肩膀上,一動不動。
千裡很喜歡這樣靠著他,但千裡的下巴經常頂得他肩膀疼,只不過無咎總是不說。千裡均勻的呼吸從耳邊傳來,無咎側了側臉,“千裡?”
“嗯?”
“睡著了?”
“沒有。”
“很累嗎?”
“嗯,有點。”
千裡條件反射地回答,頓了頓,又道,“很累。腦殼疼。”
“……”無咎抬起手,覆上他的腦袋,輕撫著他的發絲,像安撫一個小孩子。
千裡從不跟粉絲說累,也從不跟隊友說累。這個字,他只會對他說。
“謝謝。”千裡忽然喃喃道。
“謝什麽?”
“一直陪著我。”
無咎淡淡一笑,“對我不用說這句話。”
“嗯。”
“實在累的話,明天睡個懶覺吧,休息一個早上。”
“不行。”
無咎歎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
“灰熊的事還好吧?”無咎放棄了勸他,轉而問道。
“啊?你指什麽?”千裡抬起頭來。
無咎看著他,“要是有什麽不方便說的話,我去說。”
“啊?”千裡和他對視了幾秒,噗嗤一下笑了,松開手,軟頹頹地倒到彈性十足的床墊上,“沒事,他只是需要時間成長……唉,一頭狼,一頭熊,感覺在帶娃一樣。”
“你還好說,”無咎一把捏上他的腰,“你就是最不省心的熊孩子。”
“嗷——”千裡蜷起身子,“你暗算我!”
“明明是你技不如人,菜是原罪不知道嗎?”
“耍賴吧你就——”
兩人又鬧成了一團。
千裡說的那個“累”字,無咎很感同身受,因為他們經歷的是一樣的事情。修羅操心,作為隊長的他又何嘗不操心,現在的吾名和原來的吾名不一樣,現在的吾名要複雜得多,有兩個原本互為敵人的隊伍成員的混雜,有大神和新手的混雜,有前輩和後輩的混雜,而且每個人的性格極其不同。天狼肆意張揚,自信得近乎自負,他不僅技術強,抗壓能力也很強,他的自信是與生俱來並根深蒂固的,無論是戰場失利,還是被千裡批評,甚至被輿論抨擊,都無法輕易擊垮他的這份自信,他就是知道,自己很強大,這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所以,千裡才能那樣毫不顧忌地敲打他,磨練他,壓抑他的自負與固執,讓他從優秀變得更優秀,從卓越變得更卓越。天狼需要的,只是恰到好處的提點,一旦他明白自己的問題所在,他就能以雷厲風行的行動力去突破自己的局限。
灰熊與天狼恰恰相反,他冷靜而穩重,頭腦清醒,是個以團隊為中心的選手,懂得用腦子去玩遊戲。他還有一個天狼所沒有的優點——很懂得反省自己,這一點千裡早就發覺了。然而,這是優點,也可以是缺點,程度太過,就會陷入自我懷疑的消極情緒中。更何況,他一踏入職業賽場,就和三個遠古大神級別的隊友搭檔,平等的位置,不平等的實力,給一個新人帶來的衝擊,難以想象。
因此,對他,千裡不會像對天狼那樣嚴厲,他所犯的失誤,他做不到位的地方,千裡相信不用他提出,灰熊就已經在心裡自我指責一百次了。千裡要做的,不是給他施加壓力,而是幫助他找出一條能切切實實提高實力、取得進步的路徑。
該做的做了,剩下的,就是信任這些同伴們了。
第二天,千裡別說睡懶覺了,無咎醒來時千裡已不見了蹤影,無咎愣了愣,下床就滿屋子找人,結果在會議室逮到了這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