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銳一臉不稀罕的表情:“洗手吃飯,都要涼了。”
“怎麽不叫醒我?”
榮銳盛飯舀湯,說:“叫什麽啊,抱你上樓都沒醒……你怎麽那麽輕,資料上說七十公斤,根本沒有吧?
“冬天稱的吧,大概是毛重?”
其實蕭肅不算矮,身架也算挺拔,只是從來不運動,飯量又小,所以這兩年越來越瘦了。
“多吃點。”榮銳的結論簡單粗暴,給他的骨碟裡夾了一大塊鮑魚,又舀了一大杓西紅柿牛腩。
蕭肅吃了兩口,忽然發現一個問題——冰箱裡根本沒有鮑魚,他怎麽做出這道菜的?
榮銳見他頓住,齜牙一笑,拄著下巴問:“好吃嗎?”
蕭肅點點頭:“哪個是你做的?”
“米飯。”榮銳特別老實地說,“還有西紅柿蛋湯。”
“……”所以我吃的還是外賣對嗎?
“我說了我就會一點點。”榮銳說,“我真不是謙虛。”
蕭肅看著他理直氣壯的樣子,完全沒脾氣,但想想自己連個雞蛋都煮不熟,他小小年紀居然會煮米飯,已經是天才了!
“我還會做火鍋。”榮銳大概是被他的表情傷害了,開始挽尊,“我做的泡麵也超好吃。”
蕭肅勉為其難地說:“你真棒!”
榮銳低頭吃飯,氣壓很低的樣子。蕭肅趕緊順毛摸:“真的,我也做過蛋湯,不知道為什麽蛋花全溢出來了,差點弄壞了煤氣灶……你真的很棒了。”
榮銳抬頭:“哥,你是怎麽考上大學的?”
“……”所以我是送了個槽給你吐嗎?
互相傷害了一下,兩人的胃口都開了,蕭肅吃了兩碗飯,榮銳則吃掉了四分之三的牛腩。
番茄蛋湯意外地好喝,蕭肅吃完飯又盛了半碗。榮銳有點高興的樣子,支著下巴跟他說:“剛才收到了市局的消息,關於吳律師的。”
蕭肅忙問:“怎麽樣?”
“他家境是不是不好?”榮銳問,“尤剛的合同對他來說很重要?”
蕭肅知道這個信息對吳星宇不利,但還是實事求是地說:“是的,他父母都是鄉下人,他考上重點高中以後,跟他來靖川市謀生活。那還是八、九年前吧,他爸申請了市裡的貧困扶助項目,在公交站旁邊賣陽光早餐,結果被一輛衝上人行道的車給撞了,癱瘓。車主是個老賴,拖著賠償款不給,吳星宇十幾歲就法院、醫院兩頭跑,後來才決定考法學院。”
頓了下,說:“沒錯,他一向很缺錢,律所給他帶薪讀研,但薪水很少,只有做項目才能拿績效獎金。但我要說,他這個人從骨子裡對法律有著虔誠的信仰,如果當年不是警方秉公執法,法院強製執行,他根本拿不到賠償金,他爸也活不到今天。”
“所以他絕對不會為了點績效獎金,懷恨在心殺了尤剛。”蕭肅篤定地說,“再說,尤剛不是答應他繼續委托了嗎?他還有什麽動機殺人?”
“尤剛那條繼續委托的消息,是死後發送的。”榮銳說,“尤剛的手機上有他的指紋,雖然擦過了,但還是有殘留的半枚能對得上。”
蕭肅沉默片刻,問:“還有什麽對他不利的證據嗎?”
“很多。”榮銳說,“第一現場——也就是別墅的客廳裡,有打鬥的痕跡,一些隱蔽處有他沒清理掉的腳印和指紋。你的車胎沾有第二現場,也就是拋屍地附近的泥土。警方從他宿舍裡搜出了事發時他穿過的衣物,上面也有拋屍地的土壤。還有最關鍵的證據——他的手表表鏈裡檢出了尤剛的血液。除此之外,就是我之前給你說的,他沒有任何不在場證據,而一個健康正常的成年男人,是不可能在車裡睡兩天的。”
“他可能被麻醉,昏迷了。”
“他體內沒有檢出麻醉劑。”榮銳說,“你也說過,時間太久了,他還洗過澡,根本留不下什麽。”
蕭肅心情沉重,默然不語。榮銳給他倒了杯熱水,說:“但也不是沒有疑點,第一,是他那天在校醫院做的血常規,紅細胞很高,有點像吸入麻醉以後的症狀。”
蕭肅插言道:“我當時也有這個懷疑,但醫生說也許是他兩天兩夜沒進食造成的。”
“所以說這只是個疑點,不算證據。”榮銳說,“還有另一點,就是作案時間——如果他周三傍晚殺人,連夜拋屍,那周四白天就能返回學校,為什麽會在那裡待到周五晚上?”
蕭肅一愣:“是啊,這不符合邏輯。”
“警方發現第一現場有整理清潔過的痕跡,所以懷疑他拋屍之後返回過別墅,但這個解釋我認為太過牽強,他最晚周四夜裡也該做完一切了,完全沒必要在那兒多待一天一夜。”
蕭肅想了會兒,說:“除非麻醉過量——你知道,有些人天生對麻醉劑耐受性差,正常劑量往往會導致他們昏迷更久的時間。”
“我跟他們提一下。”
榮銳喝了一口湯,說:“哥,現在我們假設吳星宇是無辜的,想要替他脫罪,無非兩個思路,一個是證明他沒有到過犯罪現場,一個是找到真正的凶手。”
第一個思路,暫時沒有解法,蕭肅差不多可以確定吳星宇是被人故意陷害的,對方之所以設下圈套把他騙過去,就是為了造成他在現場的假象。那麽多證據想要一一推翻,談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