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扶額歎息,一臉憤怒的無奈。榮銳給她又遞了根煙,緩聲道:“其實男人也一樣的,呂總,如果沒有六塊腹肌,都不好意思發朋友圈。”
呂潔搖頭道:“不,絕大多數男人都沒有這方面的焦慮。我看過一些論文,調查顯示男人對容貌的自信遠高於女人,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男人會對自己的外表打8分,同樣的比率,女人給自己打的平均分只有4.5。”
“哦,這麽低?”榮銳十分意外。隔著玻璃牆,蕭肅也覺得不可思議,在他看來幾乎所有的女孩子都能打七八分吧,各有各的美。
只有榮鋃關注點和常人不同,“嗤”地笑了一聲,道:“裝什麽大尾巴狼,八塊腹肌也沒見你發一個朋友圈!”
蕭肅想了想,他應該是在吐槽榮銳。
下午榮銳掀起襯衫讓自己看傷口的時候,似乎是有八塊腹肌……蕭肅心虛地摸了摸自己腰,發現自己才是不好意思發朋友圈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要說: 榮銳:我不在乎你的腹肌,我沒有那麽膚淺……
蕭肅:雖然我沒有,但我在乎……
榮銳:隨便在乎,我有。
第21章 S1.E21.失聯
“自古以來,女人對容貌就有著神奇的偏執,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自己的同類。”呂潔苦笑著道,“她們一邊為別人制定苛刻的標準,一邊犧牲自己的一切去踐行。像我這樣從小其貌不揚的,還懂得在其他方面補救,多賺點錢就當自己是個男人了。可小白不一樣,她十幾歲就出道了,除了美,沒有任何一技之長,沒有任何人生寄托。”
她彈了彈煙灰:“但人體的修複能力是有限的,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再也不能像二十歲那樣,做完重瞼三天就敢化著妝上直播。長期節食毀掉了她的代謝,二十五歲之後她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面部肌肉下垂,再怎麽打針也無法飽滿起來。大約兩年多前,經紀人說這樣下去她要flop了,於是給她介紹了一家瑞典的抗衰中心,讓她去打一種叫什麽分化細胞的針。那個針貴極了,一次就要上百萬,加上來去路費、後期的輔助藥物,一年大約要花費五六百萬。”
隔著玻璃牆,蕭肅驀然想起和吳星宇見過的那位“凍齡奶奶”張嬋娟,她好像也是在瑞典打的“終端分化細胞治療”針。
“小白原本就財務緊張,一下子多出這麽大一筆錢,她根本無力承擔。”呂潔道,“但那個針效果好極了,比日韓那些修修補補的小手術強一百倍。她曾經給我說過,做完治療的半年裡,她能感受到身體由內而外的變化,肌肉緊致,皮膚光滑緊繃,仿佛一夜之間回到了少女時代。那段時間她曝光出來的照片和視頻質量很高,出街單品創下微店銷售記錄,粉絲驚歎她還像十八歲那樣純潔纖細,宛如仙子。”
榮銳記錄的筆一頓,問道:“這家抗衰中心的聯系方式,你那裡有嗎?”
“我有主治醫生的電話。”呂潔說,“但是那個電話已經打不通了。前一段警方把小白的死因定性為病逝,我聯系了所有她就診過的醫生,收集病歷資料,只有這一家還沒拿到。”
她悔恨地捋了捋頭髮,說:“這件事也怪我。小白中了邪似的迷信那個針,一次次跟我借錢。我只是個普通白領,這些年為了填補她,連房子的首付都沒有攢出來。有一次她歇斯底裡地鬧,說如果我不給錢她就得去裸貸了,我特別生氣,就跟她說愛怎麽樣怎麽樣,死在外頭也別丟人現眼!”
說到這裡她忽然哽咽了,眼眶通紅,強忍著眼淚:“我怎麽也沒有想到,她真的……真的沒了!我們全家,我爸爸媽媽,直到接到平橋鎮派出所的電話,才知道她已經……”
刑警拿了一盒紙巾給她,她啜泣了一小會兒,慢慢平靜下來,說:“那段時間她和我們所有人都鬧翻了,一直是她的經紀人在陪她,我想經紀人一定有她的病歷,已經發消息去要了。我不知道這些東西能不能幫你們找到小白慘死的真相,我只是不相信……不相信她就這麽去了。”
她握著紙巾坐在那裡,整個人虛脫一般,再也沒有剛進來時堅強冷靜的模樣。
這段漫長而艱難的敘述,還原了她美麗的妹妹短暫、輝煌而又扭曲的一生,同時也讓她無形間意識到,她為之焦慮、憤怒和悲傷的目標,顯得那麽虛無縹緲,那麽無力——到底是誰害了呂白?她自己對美的偏執、經紀公司對她無底線的壓榨,還是大環境對她不負責任的苛責?
除此之外,真的還有其他可能嗎?
一個在過氣邊緣拚死掙扎的網紅,誰會處心積慮去害她?
深夜,呂潔做完筆錄,獨自打車離去。榮銳整理了她留下的所有信息,包括呂白生前在日本、韓國的診療記錄,以及那個打不通的瑞典抗衰中心電話。
榮鋃拷貝了一份病例,一邊在手機上翻,一邊嘖嘖歎息:“這個女人也太瘋狂了,從十八九歲開始微調,能做的幾乎都做了……話說日本那邊的手藝真他媽好啊,我屍檢的時候居然完全沒有看出來,主治醫生牛批了……”
說到這裡忽然兩眼望天,仿佛經過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搖頭道:“還是算了吧,我已經夠美了,9.9分剛剛好。”
蕭肅原本還擔心他跟呂白一樣對美過分追求,得個幻醜症啥的,現在覺得自己純屬瞎操心——自我評價9.9的男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得B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