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因為他們有著同樣的秘密,而又同樣被方卉慈以此而威脅吧。
那天他們破天荒聊了很久,王桂玉告訴他自己這些年艱辛的生活,方卉澤也忍不住告訴了她,自己因為蕭肅而被方卉慈“流放”的真相。
王桂玉何等樣人,寥寥幾句,便發現自己得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機會,終於可以把兒子從方家手中徹底奪回來了!
她完全站在方卉澤這一邊,以愛的名義反駁了方卉慈那套說辭。她輕而易舉地摸清了一個沉浸在無望之愛的年輕人的心理,借著為他出謀劃策的名義,一躍成為他的知音,他的知己,他同一個戰壕裡的同伴!
至於戰壕對面的敵人,自然就是方卉慈。
那次出國之後,方卉澤和王桂玉徹底恢復了關系,為了避免方卉慈發現,他甚至策劃了“重生”計劃,在越南找了一個替死鬼,給生母換了一個完美的假身份。
2023年秋,王桂玉化名洪穎,帶著巨額“遺產”回到中國,創辦“無暇”,開始他們偉大的終極計劃——乾掉方卉慈、搞垮方氏、控制蕭家兄妹……
“我們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誰也猜不到‘無暇’的後台是阿澤。”王桂玉柳眉微豎,雙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等我搞死方卉慈,搞垮方氏,蕭然那個毛丫頭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到時候阿澤從天而降,自然會成為他們的救世主……蕭家那個短命鬼還不是要乖乖聽話,受他的庇佑?”
她眉飛色舞地說:“沒有了能乾的老媽,厲害的妹妹,他一個病秧子能靠誰?阿澤將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主宰!”
她幾乎忘了自己現在已經是階下囚,焦急地吞吐著煙霧,一邊說:“我一早把他身邊的人都摸了個門兒清,那個丁天一,是個聰明人,可惜太嫩了,被我三兩下說動,和蕭然反目成仇;還有他最好的朋友,那個傻乎乎的小律師,在我收拾尤剛夫妻的節骨眼上送上門來,被我輕輕松松弄成了替罪羊……”
說到這裡她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咬牙切齒地道:“沒想到他半死不活的,還能想辦法幫那小律師脫罪,哼!是我小看了他……”
她絮絮叨叨說著自己這半年多來的“豐功偉績”,榮銳沉默地聽著,等她吐得差不多了,才問:“所以,現在方卉澤在哪兒?”
王桂玉丟下已經熄滅的煙蒂,猶豫了,大概是隨著講述,忽然意識到方卉澤是她的兒子,唯一的親人。
榮銳卻道:“其實,你一直是明白的吧?他從沒把你當成過母親,他接納你,不是因為你給了他母愛,而是因為你能幫他搞垮方氏,得到蕭肅。”
王桂玉一怔,隨即“嘿嘿嘿”地詭笑了起來,說:“你不用再跟我說這些,我知道你想離間我們,想找到他,從他手裡把那個短命鬼搶回來。”
她神秘莫測眯了眯眼,說:“你太聰明了,榮警官,你知道我能看透你的居心,但你還是當著我的面挑撥我們母子……”
“因為你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榮銳道,“我的居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此時,此刻,你想要我把他抓回來,想要當面質問他……你這種心情,比我還要迫切。”
王桂玉沉默,少頃歎了口氣,說出了一個名字。
從審訊室出來,天已經麻麻黑了,榮銳大步走回辦公室,第一件事是打開筆電看懸紅。
可惜,沒有消息,不過下面瀏覽人數多了很多,足有上百人,說明那三百萬還是有效果的,已經有上百個黑帽子在幫他留意蕭肅的動向了。
“我定了明早第一班機票。”孫之聖也從監控室趕了過來,道,“今晚的票沒有了,最早是明天上午六點那班,我們八點半落地,租車開往目的地,大概要五六個小時——我查過了,那個小村子非常偏僻,路不好走。”
他說的是王桂玉提供的那個地址,2023年,方卉澤就是通過那兒的一個蛇頭,在越南給她找了洪穎這個替死鬼。
據王桂玉說,他和那個蛇頭有某些灰色交易,關系非同尋常,如果要潛逃出境,很可能走對方的路子。
“行,我來弄車子。”榮銳打開手機訂車。孫之聖將帶來的盒飯打開,拆了筷子放在他面前:“吃點吧,邊吃邊說。”
榮銳放下手機,埋頭吃飯,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事實上,除了下午那一瞬間的失態,他一直非常克制,非常冷靜。
孫之聖忍不住揉了揉他的頭髮。榮銳抬頭看他一眼,沒吭聲,但眉宇間稍微放松了一點兒。
“你覺得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孫之聖問。
“絕大部分是真的。”榮銳道,“只不過避重就輕,略過了一些關鍵性的東西。”
榮銳放下筷子,灌了兩口冷水,道:“方卉澤被‘二次流放’,是2023年2月,回國,是2029年2月,這期間有整整六年!如果他僅僅是為了搞死方卉慈,搞垮方氏,根本用不了六年,2024年,至多2025年,就能達成目的。”
“所以,這六年裡他一定還策劃了另一件事。”孫之聖道,“他之所以選在今年2月回來,一定是某個條件終於成熟了……會是什麽事呢?”
榮銳搖了搖頭,道:“王桂玉沒有說,可能是有意隱瞞,也可能……是她根本不知道。”
“不管她知不知道,另一個人肯定知道。”
“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