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一拍桌子:“讓他替你頂罪?你也配?!”
他將那些證據拍在王桂玉面前:“你以為這些東西為什麽會在我們手裡?他連蕭肅都帶走了,卻把這些東西留給了警方!你以為他是留給我們的?不!他是留給你的,王桂玉,這是他對你最後的饋贈!這是他給你置辦的招魂幡,讓你西天路上一路走好,來世永不相見!”
“啊!!!”王桂玉抱頭尖叫,發瘋般蜷縮在椅子裡,“出去!出去!滾!滾!我不聽!我不聽!”
榮銳咬著後槽牙,目光熾烈如同燃燒的岩漿,嘴角抽動著冷笑了一下,轉身大步離開。
孫之聖緊跟著他出來,在走廊裡一把抓住他:“榮銳?”
榮銳劇烈呼吸,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發抖,聲音暗啞:“我沒事。”
孫之聖扣著他的後脖頸揉了幾下,低聲道:“放松,放松,深呼吸……你做得很好,王桂玉會吐口的……你哥他沒事,嗯?”
榮銳慢慢平靜下來,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點了跟煙,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吐出胸中苦澀的煙氣,道:“他沒事的,方卉澤不會殺他。”
孫之聖點點頭。榮銳垂眸看著窗外暗淡的陽光,低聲道“他愛他。”
孫之聖愕然,榮銳慢慢地抽著煙,像是說給他聽,又像是安慰自己:“所以他不會殺他,一定會想盡辦法帶他走。”
“一定會。”
第100章 S2
午後, 天徹底放晴, 彤雲盡散, 金色的陽光鋪天蓋地灑下來, 驅趕著冷雨帶來的寒氣。
倒春寒仿佛一瞬間就這麽過去了, 靖川市迎來了真正的春天。
榮銳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疏影橫斜的枯枝,將最後一個煙蒂丟在垃圾桶裡。
還是沒有方卉澤的消息,無論三次元還是二次元,他都像是人間蒸發了,警方找不到他,民間也查不到他的蹤跡。
但一個真實的人,在現在這個年代,是不可能真的徹底消失的……榮銳回到桌前, 在鍵盤上敲了一個0,回車。
暗網的懸紅從三十萬, 變成了三百萬。
那是他能動用的最大的額度, 再加,就得給父親打電話了。
其實,父親應該已經知道了吧,親子關聯帳戶, 每一筆支出榮思寰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沒有質疑, 也沒有阻止……榮銳十年來第一次對父親產生了那麽一點點感激之情,起碼,他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添堵。
榮銳實在沒有心情對一個鐵血直男解釋自己的性取向問題。
敲門聲, 孫之聖探頭進來:“她要見你。”
榮銳瞳孔一縮,霍地站起身來,大步往審訊室走去。
王桂玉已經折騰了快一個小時了。從榮銳告訴她方卉澤是故意陷害她之後,她就陷入了精神病般的瘋狂,一開始是歇斯底裡地叫,將自己的頭在桌子上磕得“咣咣”響,後來大約是磕累了,又趴在桌上鬼叫似的哭了起來,哭得天昏地暗,氣斷聲嘶。
榮銳再次坐到她對面的時候,她還在哽咽,身子佝僂著,拱肩塌背,老態畢現,一下子顯現出了真實的年紀。
榮銳給她丟了根煙,她哆哆嗦嗦地撿起來,點了幾次才點燃了,說:“你是不是想知道他去哪兒了?”
她的聲音又乾又啞,讓人聯想起在玻璃上來回摩擦的泡沫塑料,齒根一陣酸澀。榮銳皺了皺眉,擰開一瓶水遞給她。
王桂玉喝了口水,又抽了口煙,斜吊著眼問:“那個短命鬼有什麽好,你們一個個為他要死要活?”
她眼泡紅腫,滿臉涕淚乾涸的痕跡,鬢發蓬亂,額頭烏青,忽然風情萬種地這麽一飛眼,渾如活鬼一般。
榮銳抱著胳膊,居高臨下睥睨著她,不說話。王桂玉咳嗽了兩聲,自說自話地嘀咕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方家沒有一個好東西,老的搶走了我的兒子,小的搶走了他的心……我十月懷胎生了他,為他死,為他活,他卻帶著那個短命鬼跑了……把我一個人丟給警察……”
她又哽咽起來,發出鬼泣一般的氣聲。榮銳冷然起身,大步往門口走去,王桂玉陡然止住哭聲,道:“站住!”
榮銳回頭看她一眼,沒有任何情緒。王桂玉眼中變幻不定,少頃咬著後槽牙道:“我告訴你,你能不能抓住他,把他帶到我面前?”
榮銳終於開口,道:“這話該問你自己,你能告訴我些什麽?”
王桂玉垂眸示意他坐下,彎著腰深深吸了口煙,語氣稍微正常了點兒,說:“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麽他好端端待在美國,事業有成,和方卉慈相安無事,卻忽然跑回來殺她。”
這也是榮銳一直想不通的一點——方卉澤14歲殺了馬強,方卉慈拿著他殺人的證據,一直沒有舉報他,甚至還繼續把他當弟弟一樣養到十八歲成年,送出國念書,後來還給他方氏的資金,讓他在美國發展自己的生意。
從黃楊木匣子裡的錄音來看,那時候方卉澤是聽了姐姐的話,去見王桂玉最後一面的,那他們後來又是怎麽複合,怎麽攢在一起策劃了這一系列的殺人復仇案件?
在蕭肅口中,他們一家人從來和和睦睦,方卉澤逢年過節會打電話,寄禮物,方卉慈也一直關心著他的生活。那方卉澤為什麽會忽然黑化,和王桂玉聯手毒害姐姐,回來搞垮方氏?
這些年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把方卉澤再次從正常的生活,拉進了墮落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