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得挺早嘛,昨天玩遊戲玩到大半夜,我還以為你們準會遲到呢。”孫之聖起身給他們讓位子,又再次向蕭肅表示感謝,“蕭老師謝謝你了,這房子真寬敞, 前幾個月我住酒店都住得憋屈死了。”
蕭肅客氣了兩句,門鈴響了, 榮鋃和伍心雨結伴而來。
過了個年, 伍心雨養得白白嫩嫩的,扎著可愛的丸子頭,和榮鋃戴著情侶圍巾,站在一起簡直一對璧人, 養眼極了。
榮銳昨晚才作過孽, 今天看見榮鋃難得有點心虛,沒有挑剔他的粉底色號,也沒有諷刺他挑染了粉紅色的長頭髮, 特別正常地打了個招呼便罷。
榮鋃大概是心情好,並沒注意到他的異常,幫伍心雨將大衣和圍巾掛在衣架上,問:“餓不餓?都說吃了飯再來,趕什麽趕。”
“要遲到了呀,說好九點半開會的嘛。”伍心雨搓搓手,吸鼻子,“好香啊,是茶葉蛋的味道?”
話音未落,吳星宇端著一大杯鮮榨豆漿從廚房出來:“沒吃飯?那正好啊,我用破壁機打了豆漿,還炸了油條,一起吃一點唄?”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吳星宇從小跟著爹媽擺小攤賣早點,別的不會做,油條豆漿茶葉蛋那是十分拿手的,擺出來色香味俱全。
所以大家都不開會了,全部坐在吧台邊吃早點。
榮銳給蕭肅剝蛋殼,榮鋃替伍心雨泡油條,吳星宇左看右看,決定和僅剩的另一個單身狗互相溫暖一下,給孫之聖夾了一個荷葉餅粉蒸肉。
“謝謝啊。”孫之聖原本剝好雞蛋要往嘴裡送,順手遞給他,“你也吃。”
吳星宇兩隻手都佔著,沒法接雞蛋,孫之聖剝完蛋殼兩手油,也沒法接荷葉餅。倆人對視一眼,特別默契地張嘴咬住對方手裡的食物,和諧無比地完成了單身狗互助。
蕭肅看著他們倆,萬萬沒想到單身狗竟然也能撒狗糧。
撒得還特別自然特別甜。
這是個什麽節奏啊……
吃了一半,孫之聖看看表,說:“不早了,中午我還要去市局,咱們邊吃邊說吧。”
吳星宇灌了半杯豆漿,說:“對對,別耽誤領導工作,我吃差不多了,先給你們做簡報吧。”
他洗了個手,拿著之前孫之聖正在瀏覽的文件,開始給大家講述三十二年前發生在羅才身上的慘案。
話說1997年春天,靖川市老城區開啟改造工程,打算將原本排水不暢、交通淤堵的城中村,改造成為商業住宅示范區。
羅才當年中彩票之後買的物業,其中就有一個位於這個片區內,地段好,面積大,算下來能換兩套大戶型,還能補不少錢。
但羅才這個人呢,特別地認死理,因為當初買地的時候專門找風水先生算過,這個老宅子風水非常地好,對他們全家都特別地旺,一旦拆改可能導致他們家家破人亡,所以不管開發商出多少錢,他死活不賣。
區政府、拆遷辦、開發商的公關部……所有人輪番上陣,拆遷費越給越多,置換面積越給越大,羅才反而越來越固執,最後連他老婆和兩個兒子都動心了,勸他簽字,可他就是不簽。
日子越拖越晚,轉眼夏天到了,整個片區的釘子戶就剩了他這一個,開發商便狠狠心一咬牙,決定玩陰的。
當時負責他們這個胡同的工程隊,是一個鄉下包工頭帶領的,被開發商一暗示立刻明白了,派了兩個同村的年輕民工去羅才家裡騷擾鬧事。
羅才開著一家當地頗有名氣的飯店,生意非常好,這兩個民工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揣了兩把西瓜刀直奔飯店,好酒好菜點了一桌子,吃完不給錢,在大堂裡轟轟烈烈地鬧了起來。
一會兒說菜裡有蒼蠅,一會兒說酒裡兌了水,大堂經理看這倆人來者不善,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給他們免了單,又送了優惠券,但這倆人就是不罷休,鬧到最後說自己吃出了病,要去醫院做檢查。
整個飯店的客人都跑光了,大堂經理感覺不對,悄悄通知了老板。
羅才活了五六十歲,什麽沒見過?趕到現場略一掂量,便明白這是衝著他的宅基地來的,當下爭執起來。
這兩個民工喝多了酒,和店裡的人吵嚷半天早就上了頭,被羅才聲色俱厲地呵斥一頓,立刻勃然大怒,抽出西瓜刀又砍又砸。
現場一片混亂,羅才畢竟年紀大了,閃躲間腳下一滑摔了一跤,正好撞在倆人的刀尖上,就這麽一命嗚呼,猝死當場。
鬧出了人命,所有人都傻眼了,倆民工想跑,被店裡的夥計們圍了起來,打鬧間又戳傷了四五個人,最後還是大堂經理偷偷報了警,110的人趕過來將倆人當場拿下,帶回了派出所。
事情鬧到這一步,已經完全失控了。倆民工酒醒以後嚇得肝膽俱裂,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包工頭給供了出來。
那邊廂包工頭收到消息也是驚呆了,第一時間跑去找開發商商量對策。開發商原想一推二四六,翻臉不認帳,誰知包工頭當初竟然留了一手,把他暗示自己的話當場錄了音。
這下倆人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開發商沒辦法,上下花錢打點,又花重金雇了個金牌律師,竭盡全力幫包工頭脫罪。
金牌律師畢竟是金牌律師,官司打到最後,開發商毫無牽連,包工頭安然無恙,只有兩個民工一人判了死刑,一個判了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