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裝這麽明顯吧?蕭肅被他氣得想笑,撿起菜單扔他,“好好說話不許翻眼睛,對長輩這是什麽態度!”
榮銳接住菜單放下,捂著胃說:“好了咱們先吃飯吧,吃完再說別的行嗎?”
蕭肅想想他忙了一宿,自己好歹還在車上睡了幾個小時,又心疼起來,給他倒了杯茶:“餓壞了吧?早飯也沒吃,都這個點兒了。”
榮銳也不客氣,老老實實說:“七點多那會兒特別餓,樹皮都想啃了,不過這會兒餓過了,倒還好……你呢?還是沒有饑餓感?”
蕭肅五感退化,很少覺得餓,但畢竟身體還是有反應的:“有一點,低血糖手腳會發軟。”
“給你點了甜湯,可以快速升糖。”榮銳特別自然地握住他的手,捏著指尖試了試溫度,說,“嗯,有點涼,一會兒盡量多吃點吧。”
蕭肅發現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不動聲色地和自己各種肢體接觸,不是摸額頭就是拉手,或者搭肩膀。
有時候蕭然趴在自己背上撒個嬌,他馬上也有樣學樣,一副絕不能吃虧的樣子。
這是什麽樣的一種精神啊……
不過榮銳從不過分,見好就收,絕對不給他翻臉的機會。比如現在,捏一下馬上放開,把自己的熱茶放他面前:“暖暖手吧,一會兒該捏不住筷子了。”
太自然太和諧了,蕭肅拿他完全沒脾氣,只能乖乖抱著茶杯看他表演。
菜很快上來了,都是清淡好消化的,唯一的硬菜是紅燒肉——這是榮銳的口味,他喜歡吃肉,各種肉,尤其是帶三分肥的那種。
年輕人的胃口就是這麽任性。
三碗白飯下肚,榮銳吃飽了,放下筷子開始翻手機。蕭肅慢吞吞嚼完一碗飯,腮幫子都累酸了,問:“有情況嗎?老孫怎麽說。”
“老孫說縣局的盒飯特別難吃,讓我下午給他帶個漢堡過去。”榮銳瞅著手機一本正經地說,“還說這一個多月他一個人住酒店很寂寞,罵我為什麽不回去陪他,白浪費一張床位費,糟蹋納稅人的錢。”
“……”誰跟你問這些啊!蕭肅簡直無語了。
“你問我才說的,幹嘛又這個表情?”榮銳齜牙一笑,收起手機,說,“走了,吃飽睡一覺,醒來再商量下面的事。”
蕭肅沒辦法,只能起身跟著走,反正他不想說的事,誰也別想讓他開口。
榮銳定了縣局附近的一家酒店,標間,不大但很安靜。蕭肅看見潔白的床鋪才感覺困意襲來,脫了大衣往上一躺就不想起來了。
榮銳打開被子給他蓋上,說:“毛衫要不要脫掉?穿少點睡得舒服。”
蕭肅眼皮直打架,腦子裡還鬧哄哄想著案子,打了個哈欠道:“羅建紅的口供是不是有問題?跟我說說吧,不然我老在猜,睡不踏實。”
榮銳斜了他一眼,說:“你這是威脅我啊,哥。”
蕭肅揉揉眼睛,硬撐著不睡。他歎了口氣,說:“真拿你沒辦法……是,他的口述漏洞非常多,你關於微表情的猜測是正確的,他的肢體語言表現出他在很多地方說了謊。他和那個薯片,應該之前就通過其他渠道認識,所以才會根據對方的指示去現場。在被困的三天內,肯定發生過什麽事情,但這件事牽扯到某種利害關系,所以他不能說出來,他弟弟羅建新應該也不會。”
蕭肅捂著嘴又打了個哈欠:“會是什麽事?我看你在現場看得很仔細,是不是發現了什麽?還有他們兄弟倆身上都有水,這大冷的天,他們為什麽要把自己唯一禦寒的衣服弄濕?”
榮銳微微猶豫了一下,說:“現場很多反常的痕跡,但我還沒找到它們之間的邏輯關聯,告訴你也沒什麽用。至於他們身上的水漬……不是他們想把衣服弄濕,而是必須洗去一些見不得人的痕跡。”
“什麽痕跡?”
“血。”榮銳低聲說,“在現場扶住羅建新的時候,我在他身上聞到了血的味道,後來,老孫證實了我的猜測。”
蕭肅嚇了一跳,倏然起身:“血?誰的?會不會是他們自己的?”
“可能性不大,他們身上都沒有明顯的外傷。”榮銳分析道,“而且當時那個環境,如果自己流血的話完全沒必要洗那麽乾淨徹底,畢竟天氣太冷了。後來我在工房的兩個大水槽裡觀察了一下,沒發現任何血跡殘留,也沒聞到血腥味,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是普通自來水。”
荒無人機的廠房、沾血的衣物……聯想起那把頂著門的靠背椅,蕭肅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會不會……”兩兄弟關門殺人,偽裝被綁架?
榮銳見他臉色有變,伸手按著他的額頭將他推倒:“別胡亂腦補了,又不是恐怖片,我查過了,他們倆都是普通的數學老師,不可能忽然變成殺人狂。這件事應該另有隱情,等現場勘驗的結果出來再說吧。”
蕭肅想想也是,兩個快六十歲的老頭,都三十年沒來往了,大過年的忽然湊一起殺人?
太離譜了吧……
“好了,睡吧。”榮銳拉上窗簾,打了個哈欠,“我也要睡了,太困了。”
蕭肅閉上眼睛,聽到他悉悉索索脫衣服的聲音,不一會兒呼吸勻淨,睡了過去。
一覺黑甜,睜開眼已經是傍晚時分,外面暮色四合,西北風獵獵作響。
榮銳在衛生間打電話,緊閉的門縫裡依稀傳來他的聲音,蕭肅起身,剛穿好鞋襪,就見他從裡面出來,說:“醒了?餓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