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軟得不行,不知道是病的還是縱欲過度,走到最下面差點摔了一跤。蕭肅握著樓梯扶手喘氣,蕭然從餐廳跑過來扶他:“哥你沒事吧?要不還是回醫院去好了,陳醫生早上還打電話問你……”
話說一半陡然刹車,大眼睛在他脖子上掃了一圈,臉色立刻變得怪怪的:“哦,看來是不用了。”
蕭肅懵然不覺,問:“什麽啊?”
蕭然欲言又止,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前置攝像頭。蕭肅立刻看見自己側頸上粉紅色的吻痕,往下,鎖骨上也是,顏色更深些,依稀還帶著榮銳的牙印兒。
“……”這個破孩子,是狗變的嗎?
蕭肅乾咳一聲,將衣領拉高些,欲蓋彌彰地說:“今年怎麽這麽早就有蚊子了……”
蕭然收了手機,似笑非笑地說:“你開心就好。”
兄妹倆尷尬地對視,蕭然嘻嘻笑著說:“吃飯嗎?劉阿姨給你熬了生魚湯,補氣血。”
“她人呢?”蕭肅假裝沒聽懂,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蕭然幫他盛飯盛湯,說:“去市場了,之前那副‘黃果樹瀑布’不是繡好了麽?她打算再繡一副‘泰山迎客松’,湊成一對。”
家裡人事業心都這麽強,蕭肅也就放心了。
大約是昨晚消耗比較大,蕭肅破例吃了兩碗飯,半條魚。蕭然看他吃完,給他倒了杯檸檬水清口,終於問:“哥,警方有消息嗎?”
蕭肅道:“沉船還在繼續打撈,這幾天海邊一直在下雨,施工很困難。”
“那……他呢?”
蕭肅知道她問的是誰,答道:“屍體還沒找到,他們乘坐的那艘船引擎爆炸起火,一船的人現在隻撈到了舵手一個,法醫初步屍檢,是燒死的。”
蕭然“哦”了一聲,怔怔摩挲著水杯的杯沿,道:“為什麽……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瘋狂,就為了報仇嗎?媽媽,外公外婆,我們這麽多人,這麽多年,都無法淡化他心中的仇恨嗎?”
蕭肅默然,其實很多事情他也想不清楚,王桂玉為什麽能對方卉澤形成那麽大的影響力,從十幾歲,一直到三十幾歲……方卉澤那麽聰明通透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對一個素未謀面的石鵬有著那麽深的執念,在她的蠱惑下一錯再錯,步步淪陷?
蕭肅下意識覺得這件事還有很多內情,只是榮銳還沒有把王桂玉的審訊結果告訴他,他也只能等。
“人性是很複雜的。”蕭肅對蕭然說,“這些年他身上發生過的事我們都不知道,得等警方調查深入以後才能得到結論吧。”
蕭然眼圈倏然一紅,道:“我不管他身上發生過什麽,他敢這麽對媽媽,對你,就該死!”
“哥,你說他死了嗎?”
蕭肅想起那天的情形,那麽大的雨,阿虎的船中了艦炮,引擎起火。他親眼看到方卉澤被火焰吞噬,和船的殘骸一起沉入風浪之中……
連警方的人都說,這樣的情況生還幾率幾乎為零。
可是,萬一呢?
只要屍體沒有找到,他總還有萬一的可能。
“不知道,等打撈結果吧。”蕭肅沉沉說,腦海中閃過方卉澤出逃前的情景,他站在與自己近在咫尺的舷梯上,打了三個電話,一個打給耶格爾,一個打給阿虎,還有一個,至今不知道打給了誰。
那句似曾相識的語言,到底說的是什麽,又是說給誰的呢?
下午蕭肅小睡了一覺,醒來忽然收到一條遊戲邀請,於是打開AR裝具登錄《大荒》。
許多天沒上線,後台積了一大堆系統提示,蕭肅領取完各種獎勵,發現好友列表中的那個管理員03頭像亮著。
與他神似的鮫人,穿著新手裝,級別是隱藏的,什麽都看不見。
蕭肅發了個【?】過去,對方沒有回應,但消息顯示已經被閱讀。
【你是誰?】蕭肅又發了一條,【文森?】
沉默,許久,蕭肅以為他不會理自己了,沒想到忽然收到一條回復。
回復裡沒有文字,也沒有語音,只有一個加密文件。蕭肅嘗試了半天,沒有密碼,打不開,想問問他什麽意思,對方卻忽然下線了,頭像變成灰色,一動不動。
蕭肅心中疑惑,將加密文件收進了背包。
從海底入口進入遊戲,蕭肅的鮫人破浪而出,魚尾化作雙腿,走上不周山的石岸。淺藍色鱗片變成紗衣,覆蓋在鮫人修長清臒的身體上,蕭肅抖了抖頭髮,看著歪脖子樹上的滅蒙:“您叫我?要打日常嗎?”
榮思寰一襲紅衣,母雞蹲一樣坐在樹杈上,忽閃忽閃,與榮銳那叫一個神似。
他臉色有些古怪,即使經過AR裝具的衰減,仍舊能看出點兒別扭來。蕭肅心裡有鬼,思忖著他老人家是不是發現了什麽,要不要老老實實出個櫃,或者先問問榮銳再說,就見榮思寰抽了根箭,有一下沒一下地撓著後背,說:“榮銳最近怎麽樣?是不是挺忙的?”
“是啊,挺忙的。”蕭肅被他感染得也有點背癢,於是將手裡的大金叉子變成折扇,輕輕撓了兩下。
“過完年到現在,一直沒回家呢。”榮思寰說,“最近我正好休假,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時間回來一趟。”
蕭肅說:“要麽您問問他?”
榮思寰點了點頭。
倆人尷尬地面對面撓了會兒癢癢,榮思寰忽然說:“要麽,我去靖川看看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