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近乎精神病的仇恨和執著簡直令人窒息!
然而,當大腦中的震蕩慢慢平息,蕭肅陡然驚覺,這個推測邏輯竟然如此圓滿,幾乎解決了他們目前所有大的疑惑,更解釋了王桂玉為何審美突變,嫁給馬強,不惜犧牲自己風華正茂的六年,把他送上黃泉路。
情之所至,情之所困。
“可是,這一切只是我們的猜測。”蕭肅艱難地道,“證據呢?我們怎麽證明王桂玉就是洪穎?”
“無法證明。”榮銳直截了當地說,“王桂玉已經死了,死在國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警方留存的只有衣物碎片和飾品,經過海水長期浸泡,無法提取DNA。”
蕭肅想了想,問:“那反過來呢?能不能想辦法證明,現在的洪穎不是曾經的洪穎?”
“很難。”孫之聖皺眉道,“洪穎的親人全部在水災中喪生,屍體火化,無法做親緣鑒定。除非我們去當地尋找若乾證人,和現在的洪穎面對面對質……這種跨國協調太困難了,而且即使我們證明了她不是洪穎,也無法證明她就是王桂玉。”
是啊,這只是必要條件,而不是充分條件,蕭肅無言以對。
仿佛進入了死胡同,三人都沉默下來,良久,孫之聖沉沉道:“不要卡在這兒,事情是從案子起的,我們應該先從案子著手——假設洪穎就是王桂玉,那麽呂白、尤剛和王長友的死全部是她精心策劃並執行的,我們只要找到她和這三個案子有關的證據,就能把她繩之以法。”
“不錯。”榮銳振作了一下,說,“我認為應該先從尤剛之死入手,這是洪穎參與最直接的一個案子,當初正是巧顏和無暇的合作,把她拉進了我們的視線。”
說著,他打開尤剛案的電子卷宗,投影在茶幾上:“這件案子至今懸而未決的,是張嬋娟殺人拋屍的同謀是誰,當時我們最大的懷疑對象是尤莉,但考慮到尤莉的身高、體力,可能還有另一個人在幫她。”
他提起這件案子,蕭肅陡然想起一件事:“你記不記,我們當初曾經在我那輛MINICOOPER裡找到了一根頭髮,後來我們懷疑洪穎和這件案子有關,我還專門拿它去佩奇那裡做過微基因檢測。”
“我記得。”榮銳點頭道,“當時結果表明頭髮的主人沒有越南基因,反而有中國北方人基因,我們還做過好幾個猜測。”
“如果能拿到洪穎的DNA就好了。”蕭肅說,“拿來和那根頭髮的譜圖一比對,就知道她有沒有幫尤莉拋屍。”
榮銳沉思片刻,說:“這個好辦,我應該能拿到她的DNA……但是那根頭髮已經被汙染,無法作為證據,我們還需要其他證物或者證人來確定她的嫌疑。”
孫之聖摸著下巴,忽道:“其實這件案子,有一個最關鍵最直接的證人。”
榮銳瞟了他一眼,了然道:“尤莉?”
“沒錯,只要她出面指認,一切迎刃而解。”
蕭肅遲疑道:“太難了吧?當初張嬋娟殺了尤剛,事後是尤莉拋屍、嫁禍吳星宇,如果她把洪穎招出來,不是等於把自己也招出來嗎?她怎麽可能那麽傻?”
孫之聖卻搖了搖頭,道:“那是因為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害了他們家,如果知道這一切都是洪穎策劃、操縱的,她還會守口如瓶嗎?”
榮銳將尤剛案的卷宗拉到最上面,道:“這樣吧,我們從洪穎的角度重新捋一下整個案子——她決定找尤剛復仇,結果查到張嬋娟有去瑞典打抗衰針的習慣,又因為某種機緣巧合認識了耶格爾,於是以抗衰針項目為契機,與張嬋娟達成合作,進而成為尤家的座上賓。”
他指著卷宗上一處標紅,道:“然後,事情的節點發生在這裡,張嬋娟忽然發現尤剛更改遺囑,將大筆遺產變更到私生子名下,於是約他去別墅談判——那麽問題來了,張嬋娟是怎麽發現這件事的?尤剛把這個私生子藏了這麽多年,遺囑律師也是他最信得過的人,按理最防著的就是她這個原配。”
“你懷疑是洪穎告的密?”孫之聖問。
榮銳點點頭,接著道:“假設洪穎就是幫尤莉處理後事的那個人,那她很可能一開始就在現場,親眼目睹了張嬋娟與尤剛爭執、殺人的過程,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麽張嬋娟會委托她幫尤莉拋屍。”
孫之聖道:“不錯,她們倆認識時間不長,算不得非常親近,張嬋娟不可能在殺人之後馬上向她求助,除非她一開始就在現場。”
“如果她們並不是特別親近,那只有一個理由讓張嬋娟帶她去現場。”榮銳道,“這個秘密是洪穎查到,並告訴張嬋娟的,張嬋娟帶著她,是為了當面和丈夫對質。”
孫之聖雙手枕著後腦,皺眉道:“那這裡面可查的東西就多了,洪穎要麽拿到了尤剛的遺囑,要麽接觸過尤剛的情婦和私生子,再要麽乾脆買通了他的遺囑律師。”
“我去查。”榮銳道,“她當初肯定沒料到我們懷疑她的身份,做這些事的時候未必滴水不漏。”
孫之聖想了想,說:“行,那就先從這件事入手,你盡快拿到洪穎的DNA,我們分頭查律所和情婦這兩條線,最好在洪穎下次動手之前把她釘死。”
三人會議不知不覺開了好幾個小時,從LOFT出來的時候,已經快晚上十點鍾了。
兩人開車回碧月湖,蕭肅從他們談尤剛的案子開始,心裡就揣著一件極沉的事,一路悶悶地一直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