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明顯臉色不是太好,有些疲憊地閉著眼睛,頭靠在方明執身上。
方明執彈了一會兒,看解春潮臉色稍微有了些血色,輕柔地問:“還難受嗎?”
解春潮點點頭,喉結有點難捱地滾動了一下,沒說話。
昨天晚上方明執回來得有些晚了,解春潮自己煮了一包方便麵吃,也不知道是方便麵的問題還是他的胃真的被方明執慣壞了,他從早上起來就不太舒服,吃早飯也提不起胃口,喝口水都想吐,到了上午就有點低燒。他早過了孕吐的階段,有方明執陪著,他一直沒受過什麽罪,這次幾乎是懷孕以來最不舒服的一次。
方明執手從鋼琴上拿了下來,暖著他已經有了一個小弧度的腹部,很自責地說:“怪我,我回來晚了。”
解春潮圈著他的脖子,在他懷裡動了動,挺委屈的:“不舒服。”
方明執一邊護著他的胃輕輕地揉一邊輕聲地哼唱起來:“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麽樣,人生是否要珍惜……”這首歌由女歌手唱來,帶著一種小女人的溫婉繾綣。但是方明執的聲線低沉溫厚,是另一種娓娓道來的溫柔,安撫著懷裡的解春潮。
解春潮第一次聽見方明執唱歌,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首直白的情歌,他睜開眼睛看方明執,發現他也正低頭看著自己,目光清澈而溫暖,像是浸著陽光的春溪。
解春潮精神好了一點,輕輕地跟著
他哼唱,但是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他聽著方明執一個人唱的時候,感覺很好聽,自己一加進去就好像亂七八糟的,節奏也不對。
解春潮唱到一半先發製人:“明執,你是不是跑調?”
方明執一愣,他擁有罕見的絕對音感,活了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跑調。
但是解春潮說他跑調,他應該就是跑調。
方明執把他往懷裡攬了攬,順著他說:“我聽過的流行歌曲很少,這首歌也是最近才聽到的,可能唱得不對。”
解春潮張大了眼睛:“騙人的吧?這歌多有名,幾十年的老歌了,你最近才聽到嗎?”
方明執看他精神好了一些,稍微也露出一點笑意來:“可能以前也聽過,但是我並不會去注意和自己不相關的事情。只是最近這次聽,沒覺得和自己不相關,所以就記住了。”
解春潮明白了:“所以你就只聽過一遍,那你肯定唱得不對。那你要不要我教你?”
方明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但是還是擔心著他的身體:“你身體不舒服,別耗神了,我抱你回床上躺一會兒吧。”
解春潮卻來勁了:“你是不是覺得我唱歌不好聽?”
方明執除了他剛才那兩聲哼哼,根本沒聽過他唱歌,但是解春潮在他心裡就是完人,他怎麽可能覺得解春潮唱歌不好聽,偏著頭說:“好聽。”
解春潮又問:“那你想不想學?”
方明執低聲笑了:“想。”
解春潮狡黠地看著他:“那你得叫我一聲哥哥。”
方明執一秒也沒猶豫,乾脆得像是在心裡叫過一萬次:“春潮哥哥。”
解春潮沒想到他真的叫了,臉皮有些撐不住,紅著臉強作鎮定地指揮他:“彈歌裡的這段和弦。”
方明執手一離開他的肚子他就後悔了,把方明執的手拽回來放回原位:“算了,我就清唱吧。”
方明執會意地替他捂著肚子,一邊輕柔地摩挲著,一邊很認真地側耳傾聽。
解春潮雖然不是太舒服,但是有方明執在身邊,就好像也沒有太不舒服,他架勢挺大的:“我唱一句,你唱一句啊。”
方明執乖乖地點頭。
“如果沒有遇見你。”解春潮一個字也沒有在調上。
“如果沒有遇見你。”方明執把解春潮自創的旋律完全重複了出來。
解春潮滿意地點點頭:“我將會是在哪裡?”
……
方明執一句一句地跟著他唱完,解春潮說:“你能自己從頭到尾唱一遍嗎?”
方明執果然把每一句串起來唱了一遍,完全就是解春潮教的荒腔走板的野調子,卻因為他醇厚有磁性的嗓音而毫無違和感,相較原作而言,是另一番深情別致的風格。
解春潮自己唱的時候沒感覺,但是方明執這樣連著唱起來,他就感覺和原作的調子不大一樣,他有些狐疑地問:“我是這麽教你的嗎?怎麽感覺你又跑調了呢?”
方明執對解春潮的信仰再強大,也終於發現了他的音癡本質,他嘴角微微地彎起來,說得很委婉:“是春潮有點走音。”
解春潮知道自己跑調,從他三歲唱《我有一頭小毛驢》的時候,解雲濤就開始笑話他五音不全。所以解春潮幾乎從來沒當著外人唱過歌,有什麽人能讓他開口唱一首歌,那絕對是頂級待遇了。
他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這麽誠心誠意地為方明執唱了歌,還極具耐心地把這首歌教給了他,哪怕是不知不覺地添加了一些原創的部分,方明執怎麽能說他“有點走音”呢?!
方明執看見解春潮的臉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想笑不敢笑:“但是春潮有創作天賦。”
這不是和走調一個意思嗎?!
方明執怕他真生氣了,把他扶正了一點,讓他倚在自己懷裡,雙手搭上鋼琴鍵盤。流利瑽瑢的音符從他的指尖下緩緩地淌出,正是剛剛解春潮“自創”的旋律,只是方明執修飾了其中不夠和諧流暢的部分,整體竟然出人意料的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