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不是沒人吆喝過他。當年在學校拍小短劇,外出拍廣告,經常被吆喝。但那跟現在不能比,以前是個愣頭青,什麽都不懂,活該讓人罵,如今他入行四五年了,技巧和經驗都不缺,反倒像個新兵蛋子了。
陸南川隻對他點評了兩個字,刻板。
郭天禾手裡卷著劇本,壓在桌面上,話說的比陸南川直白。
缺靈氣,他是這麽評價的。
最後還是段驍往回找補了一句,說現在就是討論劇本,進不來狀態也正常。
靈氣是個什麽東西?顧玉琢很沒譜,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沒有量化標準,讀書時候也沒人教這個。
他從圈椅裡仰到床上,在後腦杓撞擊床墊那一刻,想起一個天賦型選手——許堯臣——他那情比金堅,並且和他擁有一個cp超話的兄弟。
怎麽說呢,許堯臣這貨屬於半路出家,演戲全靠偷師和悟性,跟他合作過的人大部分評價都是老天爺賞飯吃,有靈氣。
顧玉琢翻個身,趴床上打字:臣,能把你靈氣吹點兒給我不。
世界級退堂鼓表演藝術家:你飯吃鹹了?
你爸:我沒有靈氣。
世界級退堂鼓表演藝術家:你把微信名改了再來跟我說話。
你爸:我沒有靈氣。
世界級退堂鼓表演藝術家:再會。
你爸:我沒有靈氣。
-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了。
顧玉琢望著那枚紅歎號,搓了把腦門——瞧這不堪一擊的兄弟情,脆得像太陽底下曬了十年的舊塑料。
……
他視線飄了飄,停在塑料友情下面的對話框上。
你爸:[圖片]
你爸:陸老師,我想請教一個問題。
-你撤回一條消息 重新編輯
太莽了,大兄弟!
顧玉琢松了口氣,還好老子手速快。
陸南川:上來,2503。
日啊!
黑崽一個鯉魚打……沒挺起來,腰窩一軟又摔回去,生把瞪著的眼眶子都摔大了。
作者有話說:
更新還是老時間,11:30。後天見
第4章
顧玉琢上樓時候挺忐忑,就隔了兩層,電梯哢噠一下就到了,一點緩衝都沒給他。
但沒事,他想,厚臉皮是他的傳統藝能,藝高人膽大。
敲開門,顧玉琢發現陸南川住的很寬敞,看樣子是個套房。
再仔細一瞧,謔,這個房間它並不是個單純的套房,它是個複式,它透著一股資本主義的腐朽氣息——上下兩層,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平靜的湖面,如同一塊水頭不錯的玉石,橫亙在無趣的土地上。
“坐吧,不用拘束。”
陸南川穿了身睡衣,重磅真絲厚實垂墜,沿著肩線落下去,讓他的肩看上去平而闊。
顧玉琢邁進來,又聞到了那股隱約辛辣的玫瑰香,他悄然吸了一大口,在陸南川聽見動靜回頭時連忙屏住了呼吸,憋著氣衝他笑。
陸南川讓傻子閃了眼,把他安置在沙發上,去小冰箱裡給他掏了一排養樂多。
黑崽抱著養樂多,十分震驚,沒想到看上去一副高僧樣的影帝居然還知道養樂多這小可愛。
沙發是黑絲絨的,平絨,支棱起的毛很短。人一坐下去,就會壓出幾道圓潤的褶,它們在余暉下呈現出深淺不一的色調,高聳處甚至泛出一些七彩來。
陸南川很挺拔地坐在其中,手裡端了一隻白瓷杯,杯身上繪了潦草的幾點墨,恣意,但又恰到好處。
他這浮在雲端的模樣,讓顧玉琢又想起那個形容詞來,矜貴。
矜貴的陸南川呷了口茶,看著沐浴在紅彤彤光線下又黑了兩個度的崽,問:“碰上什麽問題了?”
“就下午說的。”顧玉琢一說起來,還怪慚愧的樣子,“你說我刻板,導演說我沒靈氣。”
“刻板是真的。”
陸南川把杯子往茶幾的托盤上一放,噠的一聲,很脆。
“可靈氣那東西虛無縹緲,你真的當回事嗎?”
顧玉琢也不想當回事,但郭天禾開口了,總不能不把導演當棵蔥。
他看著陸南川。
“知道什麽是刻意嗎?”
不知道。
或者說知道這個詞什麽意思,可放自己身上就不知道了。
反正顧玉琢沒說話,露出一臉求知若渴的表情。
陸南川隻好繼續點化他,“你在演於匆的時候,觀眾也能看出來你在演。”
不是不對,而是不好。
演員沒在人物裡。
顧玉琢聽出了後面的意思,一時間覺得自己悟性還可以。
期望的眼神看過去,他問:“那還有的救嗎?”
陸南川端起杯子又呷了口茶,待茶香在唇齒間散開時才道:“試試看吧。”
聽著怪為難的。
黑崽遭到打擊,捧著養樂多的手一緊,手指摳進了塑料膜裡,噗地一聲,在上面戳了一個洞。
陸南川眉一抬,看眼瞬間垮下嘴角的小孩兒,說:“渴了就喝,冰箱裡還有。”
於是顧玉琢開始喝養樂多。
他跟陸南川要了一個杯子,把一排養樂多都開了,挨瓶倒進去,攢出來一大杯。
等他半杯都下了肚,打出一個涼絲絲的嗝,才聽陸南川說:“來對一場戲,你演於漢唐,我來演於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