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那也不知道是誰,聽說小川叫老李來送一趟,趕緊巴巴地跟過來忙前忙後。”
黑崽暗自盤算出發時間才盤到一半,就讓樓下的說話聲打斷了。然而往下跑的腳來不及往回收,已經落了地。
他挺大一個崽,就這麽杵在了客廳裡,和廚房的二位女士面面相覷。
“抱歉,請問你是——”其中一位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
黑崽的小腦瓜根據方才的對話大致有了判斷,衝這位打扮一絲不苟的女士禮貌道:“您好,我叫顧玉琢,是陸老師的朋友。真抱歉,昨天聚餐時間晚了就沒回市裡,跟陸老師借宿了一晚……打擾您了。”
“怎麽會打擾呢,這孩子,太客氣了。”女士衝他招手,“快來,別站著啦,來吃早點。”說話間已經動手給顧玉琢盛了粥,“阿姨給你們帶了蛋餅、肉包、素包……春卷是剛出鍋的,還脆著,來趁熱嘗一個。”
顧玉琢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烘得他怪不好意思的,臉紅撲撲地在桌邊坐下來了,問要不要等下陸老師。
結果阿姨一揮手,很瀟灑,“不等他,起個床難死他了。”
一離開劇組就成了起床困難戶的影帝並不知道他的崽已經在樓下被悄無聲息地查了戶口,等他一身清爽下樓時候,他的社牛老媽吳妙莉女士已經連顧玉琢小學三年級數學不及格都知道了。
“小川呐。”
“陸老師早。”
“來喝湯。”
餐桌旁,三張陽光燦爛的臉一起迎接他。
陸南川在那一瞬間覺得太陽穴上又有人跳起了踢踏舞。
等吃的差不多了,顧玉琢自告奮勇要和家裡二花姨一塊兒收拾。他小嘴倍兒甜,一向就能討長輩喜歡,二花也樂意讓他搭把手。何況看吳女士那眼神,是有話跟她兒子聊。
吳妙莉胳膊肘一懟她悶頭吃飯的無趣兒子,小聲問:“怎麽個情況啊,交往著呢?”她往水槽那邊瞄了眼,“同居了?”
陸南川慢條斯理地舀一杓鴿子湯,又慢條斯理喝了,才道:“劇組同事,普通朋友。”
“裝吧,我還不知道你了。普通朋友能踏進你頌園的門?”吳妙莉湊近了點,“小顧說你讓他送機——小顧送你,李叔呢,白跑一趟跟你逗著玩呐。”
“隨你怎麽說。”陸南川垂著眼,睫毛密密地壓著,把情緒攏得密不透風。
旁邊老母親歎一聲,說白瞎了一大早過來給他張羅一桌吃食。
“我托老秦去問了,從保嘉德拍出去的,四百來萬吧。”陸南川放下白瓷杓,看著他老媽,“她鑽石你也鑽石,有意思麽。保嘉德還有條翡翠串珠,你要不要?”
吳妙莉撥撥她亮晶晶的指甲面,說:“這事兒你甭管,浪費錢。”
小火焰在陸南川五髒六腑裡燒著,煩得很。
他平時甭管多大事都能穩住,唯獨是碰上吳女士這些車軲轆來回滾一樣的糟心事,脾氣壓都壓不下來。
他撂下一句“真不知道你這二十多年是圖什麽”就端著空碗走了,把吳妙莉一個人留在了餐桌旁。
顧玉琢正和二花姨聊鄉下養豬仔的事,冷不防被陸南川叫了聲,說該走了,萬一一會兒堵車,趕不上航班。
一扭頭,對上陸南川陰沉的一張臉。
黑崽不敢造次,衝衝手,跟二花和吳妙莉道了別,卷上自己換下的髒衣服,去給陸老師當車夫了。
看得出來陸南川情緒不高,上了車就打起電話,說的內容雲山霧繞,顧玉琢隻大概聽明白他是要拍個什麽東西。
拍賣啊,黑崽想,將來等我坐金山上了也去參與一下,帶著陸老師。
買啥東西呢,這麽苦大仇深?
名人字畫?金銀玉器?
但只要陸老師不說,這個猜想就無解。
不用猜了。
做兄弟的,對方不痛快了那就得陪著他撒氣。
黑崽在這方面非常擅長,絲毫不怵。
於是單方面做了一個決定,並且沒通知陸南川。
到機場,車直接開到了長期停車位。
顧玉琢下車時候把口罩墨鏡又捂上了,撐著車門矮身道:“走啊陸老師。”
陸南川挺納悶:“你幹什麽去?”
黑崽臉上表情看不清,話音裡帶著笑:“我改簽了,跟你一塊兒回。”
作者有話說:
好餓,想吃蛋黃蟹,但這玩意兒是我編的o(╥﹏╥)o
第23章
兩人上次一起出現在航班上還是三個月前,中間隔著一個過道,陸南川覺得顧玉琢在陽光下的臉像一隻桃子。
時隔三個月,現在沒了過道,他們並排坐著,當光線從舷窗灑進來,顧玉琢依舊像一隻毛茸茸的桃子。
陸南川看著他的臉,顧玉琢正小聲地講他大二那年是怎麽在一次大雪過後,去洗澡途中,一個滑跪跪在澡堂門口的。
“就很不幸被圍觀了。”顧玉琢說,“幸虧我穿的厚,穿得那種棉睡衣。但雪地靴真的不行,一下雪,稍微有點冰就滑,好意思叫雪地靴麽。”
陸南川問:“為什麽不在宿舍洗?”
“衛生間沒暖氣,冷。”顧玉琢道,“主要是一個人沒意思,去澡堂熱鬧點。”
陸南川說:“哦,那行,今晚上一起洗吧,兩個人熱鬧。”
黑崽驚呆了,立馬結巴起來:“那、那怎麽……怎麽能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