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答辯過了,哥哥離畢業就更近一點了。”他想想又補充道,“就能在家多陪陪渺渺了。”
井渺快速地從他身上爬下來,盤腿坐在旁邊:“那哥哥快去,渺渺等你回來。”
他笑著揉揉井渺的頭:“看到貼在門上的便利貼了嗎?”
井渺點頭。
“既然醒了就吃些東西,吃完再回去睡會。”席斯言站起身,“那哥哥先走了,渺渺一個人在家要乖哦。”
井渺用力地點了兩下頭,臉上露出和他年齡不符的稚嫩,但卻不違和:“哥哥放心!哥哥答辯加油!”
“好。”席斯言左右檢查了一下房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出了這個房子,陽光溫柔的男人就變得陰鬱起來。
他原本就不是非常熱情的性子,臉又長得冷,後來越發冷淡陰沉,就看著更不好惹。
席斯言一個人走在通往的研究院的路上,周圍是嬉笑打鬧趕早課的大學生,每個人從他身邊過都對他頻頻側目,偶爾還能聽見自己的名字。
這本來應該是席斯言正常的生活。
雖然不是很活潑開朗的性格,但是三年前的席斯言也是這樣普通又不普通的學生之一。
他長得帥又聰明,雖然不清楚家世但大家都知道他應該是有錢人家的獨生子,年年校內網表白牆,抓取關鍵數據席斯言能有上萬條評論,華大的總校區一共也就兩三萬學生。
他應該這樣風風光光上完他的碩博連讀,回家繼承億萬家產或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結婚生子,一生耀眼幸福。這是席斯言該有的人生。
但是他已經恍惚了,這樣的人生一去不複返了。
他明明有無數個扭轉的機會,包括這一刻,可是他一條路走到黑就走到出不來。
家門就像一個神奇的分界線,劃分出兩個不同的次元,他在兩個世界裡自由熟練的切換人格。走進那道門,他是井渺一個人的席斯言,溫柔包容,是他的哥哥和監護人、保姆,是井渺需要的任何一種角色;走出這道門,他是一個才二十七歲就已經心如槁木的行屍走肉。
被無限壓縮的社交,對事物失去興趣,學校、家、醫院就是他的全部人生。
三年前光芒四射的青年席斯言,他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麽樣子了。
席斯言有時候覺得井渺很慘,他剛成年的人生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往回倒了十幾年,他對世界的認知變得模糊,只能待在他的身邊,大房子、小房子,總歸永遠在房子裡。
那他自己呢?
有什麽區別,大房子、小房子,他都被井渺用一根看不見的鎖鏈拴著。
走不遠,走不了,走不掉。
第2章 大雨
答辯結束的時候外面下了雨。
他今天沒有帶傘。
金教授欣慰地看著自己最優秀的學生,感慨:“再過幾個月,你就正式結束自己的學生生涯了。真的不考慮繼續留在研究院嗎斯言?這個項目我們一起努力了好幾年,就這樣放棄,太可惜了。”
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會對這個機會感恩戴德,淚灑當場。
但是現在,俊朗的男人只是淡淡地笑笑:“教授,我會申請留校做大學老師。”不為別的,隻為能有一個按時上下班,周末雙休、沒課也能休、還有寒暑假的職業,這樣他就有更多的時間陪井渺。
金教授歎氣,但是也點頭:“挺好。傳道授業解惑,也是在做知識的信徒。以你的家庭背景,能有這樣的選擇,很不錯。”
他點頭,抬手看了看時間,快12點了。
“家裡有事?”老教授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笑,“交女朋友了?”
席斯言無奈:“沒有。”
老教授遞給他一把傘:“我還以為你在這裡等人呢,先拿去用。”
他接過,對老師道謝:“那教授我先回去了。”
席斯言撐開傘,在雨裡疾步行走。
他開始胡思亂想。
為了方便上學和照顧井渺,他在學校附近買了一套公寓,平時走路半個小時就能到研究院,所以很少開車。
今天應該開車的。
因為下雨,學校門口排隊打車的人太多,他從研究院出來的路上就在排隊,快走到門口了,還顯示前面有一百多位在等待,這樣漫長的等,一會到家都幾點了。
井渺該擔心,該想他了。
他打家裡專門為井渺裝的座機,打了三次,沒人接。
高難度的博士論文答辯沒有讓他緊張,不能很快回家這件事卻讓他焦躁不安。
他不停地打電話,越打心越亂。
嘟嘟的聲響配合著雨點打在傘上的聲音,他忽然煩躁地想抽煙。
下意識伸手進外衣的口袋,隻摸出一顆奶糖,席斯言恍然想起,他已經成功戒煙一年多了。
井渺會在他每件衣服口袋裡放各種東西。
有時候是糖,有時候是鉛筆、橡皮擦,有時候是他用書本壓出來的乾花標本,有時候是他用沒有退卻的肌肉記憶寫出來的漂亮行楷的小紙條,“每天都想哥哥”,“哥哥也要想我”,“渺渺最愛哥哥”......
褲子外套或者是有帽子的衣服,只要能裝東西,每一件都會有。
他剝開這顆奶糖丟進嘴裡,手仍然不停地重複打電話。
第七個電話還是沒人接,席斯言徹底慌了,他迅速打電話給自己司機,語氣急躁不安:“楊叔,麻煩你現在,快來學校接一下我!我打不通家裡電話,渺渺不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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