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辭低頭吃著菜:“你還記得十三公館之中,清道夫做得那些事嗎?”
顧言琛道:“記得。”
清道夫在女屍上留下的痕跡讓他們確定了死因,房間裡留下的魯米諾讓他們確定了凶案發生的房間。
沈君辭解釋道:“他們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反而讓我們能夠更加快速尋找到有問題的地方。在電子信息上,這個道理同樣相通。”
那些人修改了部分的檔案,但是他們不可能改換了所有的文檔。
顧言琛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
沈君辭的目光灼灼:“所以,我們可以對照系統和紙質的檔案,查找裡面有哪些卷宗被動過手腳,那些可能就是對方覺得心虛有問題的案件。”
顧言琛點頭表揚他:“聰明。”
多行不義必自斃,對方的漏洞其實已經展現在了他們的眼前。
這樣就可以輕易攻破迷障。
一頓午飯吃完,顧言琛起身對沈君辭道:“走吧,我們一起去檔案室看看,先不要讓別人發現我們覺得檔案有問題。”
下午,市局之中。
顧言琛和沈君辭一路走到了市局後面的檔案室,剛走進門內,就看到老李和他徒弟守在裡面。
市局的所有案件檔案早就已經電子化,卻在這裡保存了原始的紙質文件。
老李是這裡管檔案的老警察,盡職盡責守護著這些檔案幾十年。
他是早年的大學生,因為一次行動之中腿受了傷,就來到了這間檔案室。
當年,這是個好差事,大家借閱檔案,都需要來找老李。
檔案室被加了密碼鎖,老李不開門,誰也拿不到。
這位老李脾氣古怪,規矩很多。
沒有領導批準不能隨便查看,借了卷宗必須在規定時間內歸還,歸還時會被檢查,不能有文檔丟失塗改,借出去的檔案絕對不允許有一點損壞,否則老李就會把他們一頓罵,還會去和領導告狀。
那時候大家開玩笑,都說老李就像是一隻盤踞此地守著寶藏的惡龍,經常把他們拒之門外。而且絕對是鐵面無私,不近人情。
可是漸漸地,隨著歲月流逝,年輕人開始越來越依賴電子檔案,他們也越來越少來這間檔案室,除了過幾月就把近期的檔案推過來入檔存儲,幾乎不和老李多說話。
檔案室從每天的人聲鼎沸變得十天半個月見不到一個人影。
老李太寂寞,一個人把那些檔案反覆整理,後來他去找領導,想要個名額,加個人手把陳年的檔案再好好梳理一遍。
那時候直屬的領導還不願意給:“現在市局的人手吃緊,管理檔案不就是掃描一下導進系統就可以了嗎?一個人足夠了。”
還有人說:“你找個徒弟幹什麽,陪著你坐在檔案室聊天嗎?”
是林局說:“雖然現在已經實行了電子化辦公,但是原始檔案的存儲管理也很重要。這種必要的人手還是要增加的。”
他給老李批了一個徒弟,還是公安大學的高材生。
從此這間檔案室裡就有了生氣。
後來,林局又批了檔案室的修整計劃,給檔案室另外批了房間,加了監控和防盜系統,裡面防潮防蟲,恆溫恆濕,讓那些檔案卷宗能夠得到更好的保護。
檔案處裡。
顧言琛和老李打了個招呼:“李叔好,我和同事想要借閱幾份檔案。”
他過去跟著林向嵐經常來核對檔案,和老李還挺熟的。
老李認識他,知道他有調閱權限,開口問:“要調什麽時候的?”
顧言琛道:“可能要查幾個案子,我們在這裡看,如果有需要的進行複印,不帶走原件。”
老李道:“那讓小七帶你們進去。”
老李的徒弟名叫戚景峰,外號小七。
他輸入了電子鎖的密碼,帶著他們進入了檔案室內。
那是一間不小的房間,無窗,開了通風機,房間有兩百多平的樣子,數排書架上,放著歷年的檔案資料。
所有的檔案都是統一尺寸的牛皮紙封,乍一看,非常壯觀。
沈君辭還是第一次到這裡。
那些檔案按照年份排列,凶案,失蹤,還有各種普通案件,全都碼得整整齊齊,還在每個檔案袋外面另外套了一層防塵防潮的袋子。
檔案側面寫著案發時間。每個卷標都標注了關鍵詞和案件的簡要提綱。
小七的電腦沒有聯入市局的系統,而是單獨做了個索引,方便查找。誰借了卷宗,還需要手動簽字,寫明日期存檔。
看著這些卷宗,沈君辭忽然感動了。
老李做的工作在外人看來簡單,可實際上,這麽多的檔案,想要整理到這個程度,需要數年乃至是數十年的時間。
可以說,老李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這間檔案室,這些卷宗。
他們耐著寂寞,守候著這些被時代拋棄了的紙案原檔。
作為警員,他們沒有衝鋒陷陣,但是他們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
在這個城市裡有那麽多的惡人,但是同時,也存在著那麽多的好人,正是這些平凡的普通人在兢兢業業地默默付出,才能夠讓那些黑暗無處遁形,讓每一起凶案都能沉冤昭雪。
檔案室裡面有兩張椅子,一個小桌子,可供臨時查閱。
兩個人走過去相對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