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尋一個“好”地方去死。
大胡子格林悄聲無息地離開了,身影消失在潮濕的黑暗中。他漫無目的地行走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來到一處較為偏僻的樹林間。
冷冷的月光從雲層後探出頭來,穿過枝椏,光線折射在菜刀上,映出大胡子格林的臉,但神情卻不似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勇敢,無所畏懼。而是萬分怯懦的,膽小如鼠的,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的臉。瞬間,那份恐懼從光滑的刀面上躍出,一下子便抓緊了他,並神奇的驅散了大胡子格林心底的負面情緒。
當冰冷的刀刃抵在喉嚨上時,他又不禁問自己,你真的敢去死嗎?你真的下得了手嗎?你想就這麽死去,然後屍體被某種動物或喪屍啃食嗎?
大胡子格林再度痛哭了起來,菜刀從手心中滑落,他為妻兒的死亡感到抱歉和愧疚的同時,又為自己的怯懦感到可恥和羞愧。
“吼——”一隻渾身濕漉漉的喪屍不知何時,悄聲無息地出現,朝著菜刀上的反射的月光光澤走了過來,它如動物般不斷地抽動著鼻子,並抖動起有些腐爛,缺了一點小角的耳朵,用來捕捉動靜。
大胡子格林在聽見動靜的瞬間,便轉過頭來注意到了那隻喪屍,而喪屍卻仍在茫然的搜尋“獵物”的地點。
雨天似乎限制了它們對氣味與聲音的捕捉。
喪屍茫然地在大胡子周圍不過幾步遠的地方徘徊。而大胡子格林看著那張微微腐爛的面孔,登時內心複雜,仇恨與害怕交織。
是像個懦夫一樣,在絕望中自殺,還是像英雄一樣,在絕望中生存?他一邊想著,一邊重新撿起掉落在地的菜刀,妻兒被啃噬至破爛的身體再度浮現眼前。復仇的怒火一下子燃起,大胡子格林喉間發出一聲怒吼後,高舉著散發著閃閃寒光的菜刀,如箭矢般朝喪屍奔去!
唰!
寒光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喪屍尚未反應過來,登時腦袋上忽然一沉!鋒銳的菜刀在大胡子格林的蠻力下,艱難地卡進了它的腦殼,直至尚在運作的腦子內!
連掙扎都沒有掙扎。大胡子格林一松手,喪屍便雙膝一跪,虛軟無力地跌坐在了地上。
片刻後,大胡子格林喘著氣,整個人忽然就鮮活了起來,原本覆蓋著一層死灰的眼睛裡燃起了新的火花和強烈的生存欲望。
但現在,除了正在負責解剖研究老約翰屍體的醫生外,沒有一位生態鎮的鎮民們知道更大的危險即將降臨。
*
生態鎮的另一邊,小鎮醫院的解剖室內。
受鎮民們景仰愛戴的老醫生正戴著金絲邊眼鏡兒,手握冰冷泛光的手術刀對死後身體僵硬的老約翰進行解剖。
可憐的老約翰,死後的皮膚松弛如被烤化的太妃糖,輕輕一扯,便可拉出一段長長的蒼白的皮膚,不可逆轉,不可彈回。他的胸膛被手術刀給剖開,腔骨被打開,裡頭的內髒與血液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黑紫色,亂七八糟的,有的不知為何已被融化成棉絮一般的東西。
老醫生倒吸了一口氣,他雖不是什麽名醫,也從未參與或研究過一些匪夷所思的病症。但他行醫多年,也從未在書本上見過這樣奇怪的症狀,被咬傷後,內髒會融化……
如果是狂犬病,肯定不會使他人的內髒溶化……
老醫生抖著手,檢查過一遍後,慢慢地將老約翰的胸膛重新縫合了起來,接著裝入白色的殮屍袋中。而他僅有的兩位助手此刻正守在醫院的大小門前,時刻注意著周遭的傳來細簌動態。
神啊,這究竟是為什麽?是您要降下給我們的考驗?還是想要抹去我們的痕跡呢?
第22章 迷霧驚魂(一)
第二天醒來後,生態鎮一片寂靜,沒有陽光,也沒有雞鳴。昨夜突如其來的大雨過去後,城鎮內詭異地蔓延起一層灰石色澤的濃霧。霧內人影綽約,看不清面孔,只能通過聲音或別的東西來進行身份確認。
事態更糟糕了。
肖裡咬著多蘿西做出的美味可樂餅想到,口感蓬松,鹹甜的可樂餅內藏著熱乎乎的,由多蘿西親手製作好的帕馬森乾酪,融化後的乾酪可拉出條條細絲。
很好吃的早餐,但餐廳裡用餐的每一個人卻無心去感受這份美味。
除了一個人——那就是大胡子格林。
肖裡將視線投放在了對面的大胡子格林身上,他看起來像是被注射了某種亢奮藥物,或者是內芯裡換了個靈魂,昨日的悲痛雖然沒有消失,但他的眼裡和無意識地小動作裡都明白的在告訴肖裡一個事實。
大胡子格林在興奮,並且神色有些驕傲。
他在驕傲什麽呢?肖裡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身邊坐著的尤斐卻知道大胡子格林在驕傲什麽。受過特殊訓練的哨兵在熟睡的情況下,仍能無意識地感知並捕捉周遭曾發生過的一切。
可以說,多蘿西家內借住的所有人身上發生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
他們沉默著吃完了早餐,洗碗的時候,小簡眼眶紅紅地向肖裡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病毒爆發,亡者複蘇,而現在更是雪上加霜,四周竟然蔓延起了詭異的濃霧!
多蘿西一邊洗碗,一邊安慰小簡說道:“沒關系,只是霧而已,在鎮上每逢下暴雨過後,都會產生一次濃霧。到了中午的時候,情況應該會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