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鴻應。
“那怎整啊?簪子都到海那頭去了。”老余著急。
“要不拿些個東西去祭拜祭拜?”林鴻提議。
老余拍掌:“行,我現在幫你去準備。”
林鴻不讓老余他們跟著,一人來到了青鳴山。
他撥開那些雜草,小墓進入眼簾。
青黛此時坐在墳前墓碑上,踢著腳丫子,面帶笑意,居高臨下看著林鴻,“你來看我啦。”
林鴻將墓前的草細心除盡,祭拜的東西一件件整齊的擺在碑前。
又豎起兩根白燭。
“青黛,簪子不能還你了。”
他拿出火折子點燃,瞬間,白燭熄滅。
燭芯飄出一縷灰煙。
第37章 第十四章
林鴻對著熄滅的白燭愣神, 他歎氣,他試圖再度點燃時,刮來一震強風,將蠟燭吹倒了。
青黛從碑石上跳下,抱膝蹲在林鴻身邊, 面上漾開悲傷:“簪子丟了嗎……”
林鴻緩緩站起,老銅鈴響聲一直未斷, 林鴻看了一眼布包中的銅鈴,蹙眉, 隨後扯斷了陰人剛綁好的“舌頭”。
瞬間,天地安靜。
林鴻邊轉頭看向四周:“青黛,我知道你在這裡。”
青黛只是隨他站起,不講話,因為不管她說什麽, 他都聽不見。
“你跟著我若是為了簪子,我林鴻還不了你。”
“而我能給的, 就是我這賤命。”
林鴻誠懇,他張開手臂, “你要, 就拿去吧。”
青黛佇立在原地。
她只是想呆在他身邊……她不要他的命……
半晌, 無反應, 林鴻思考後, 對著日月天地下跪,膝蓋結結實實磕在土地上。
“你若不要我這賤命, 我林鴻給你叩三個頭,你早日往生,下輩子身為男兒,與林鴻做兄弟!”他爽氣。
青黛悄聲無息去往他對面,也跪下,凝視他的面容。
林鴻一叩。
青黛一拜,她說:“天地為鑒。”
林鴻二叩。
青黛二拜,她說:“日月為明。”
林鴻三叩。
青黛三拜,她說:“你與我,結為夫妻。”
這三拜後,血淚從青黛眸中流出,化不開的酸楚。
林鴻結實的三下,額前已經微紅,他站起,又回頭看了一眼那無名墓碑,邁步,身體從依舊跪地青黛的身上,不留痕跡地穿過,離開。
回到茅草屋,老余滿臉愁容迎上來,“怎麽樣了?白燭點上了?”
“沒有。”
“那怎辦?”老余急躁。
林鴻拍拍他的肩,“寬心吧,帶走那簪子的是我,她要是要我這陽間的命,我就還她,讓她息怒。”
“那怎行!”
林鴻一笑,“這單後,我們也金盆洗手了,不乾那事兒了,好好回家過日子吧。”
說完,他走回自己的屋子,從布袋拿出被他扯斷的老銅鈴,瞅了半晌,不打算修複,扔在一邊。
四人各回各鄉,老余與他們三人不一個村,先走一步。
林鴻、大慶,小衡三人則回到了自己的村子。大慶、小衡用錢給老母治病,剩下的錢則和林鴻一起做起了生意。
就這樣過了三年,已是民國三年末。
回鄉後,林鴻將那老銅鈴修好掛於店前,那銅鈴也再未響起。
他哪知道青黛真就遠遠觀望了他三年,日升日暮,落葉修竹。
在青黛心裡,那青鳴山三叩首,她一身紅衣似嫁衣,她早已把他當作她的丈夫。
不能舉案齊眉,她也要守著他。
青黛不知,陰克陽,一年抵十年,悄然間,她就這樣薄了他三十年的壽命。
民國四年,暴戾軍閥四處尋當年金盆洗手的摸金校尉們。
林鴻這樣的老手,自然成為了首要目標。
他們砸爛了他的鋪子,他不從;他們拿著槍抵著他頭顱,他不從;但當他們拿著槍指向大慶和小衡時,他站了出來。
林鴻重新戴上了那塊布滿灰塵的身份牌子,換了大慶和小衡平安。
林鴻這樣被抓走,黑套子罩著頭顱,他被送到了一個秘密場所,摘下面罩,他看到了一群以前的同行,包括老余。
老余老遠與他對視,他走過來,拍了拍林鴻的肩,“兄弟,這輩子還能見啊。”
“娶老婆了嗎?”林鴻笑問。
老余爽朗一笑,“當然,三年抱倆,兒女成雙。”
本值得開心的事,老余卻帶著哭腔,“這回怕是不能活著回去抱抱他們了。”
“他們把我們抓來,要乾嗎?”林鴻正聲問。
“盜皇陵。”
大規模的偷盜皇陵,當然要一等一的摸金校尉,在場無不高手。
漢代皇陵,上頭讓盜,誰敢說不。
民國四年,三月,初春,林鴻入皇陵。
前方有人打頭陣,他與老余斷後。
每走一步,林鴻用不夜燈照著石壁,讀著這上頭交錯的篆體和隸書。
一室又一室的打開,從不腐女屍,各異粽子,到惡蟲飛蟲,他們渡過一險又一險,也死了不少人。
青黛踏入這墓時,無比熟悉。
是父皇?不是……
皇陵,皇陵……
不是父皇,那就是她的……皇兄。
前方有人喧嘩,說壁上畫了一女子,美麗非凡。
林鴻和老余也上前去看,畫中女子笑靨如花,紅衣似火。
老余感慨:“漂亮啊!”
前方人裡說:“是不是皇帝的妃子啊,果然美人都到皇帝手裡了。”
只有林鴻一直盯著那畫的一隅呆愣,輕輕道:“是妹妹……”
大家也算欣賞完,一尋人繼續前行。
而那畫的右下方小篆刻了四字——皇妹青黛。
青黛手撫過那幾字,雖不是一母所生,但在那冰冷的皇宮,她的皇兄,總會偷拿梅子糕給她吃。
在這黑暗中不知耗時多久,他們最終到了核心墓室,也是皇陵盡頭。
後人記,民國大規模皇陵偷盜,摸金校尉幾十余人,無人生還。
***
“沒了?這就沒了?”白樺肅然起立,“那怎麽死的呢?”
井秧站起,淡淡道:“死了就是死了。”
她瞥了一眼施常山,他雙眼無神,一副深思狀,想必是記起來了。
大師依舊眯眼微笑,“想起了?”他打斷施常山的思緒。
“嗯……”施常山應。
“那想通了?”
施常山不答,這人世,對他總不是善有善報。
他如何想通。
怎麽死的?
是老余……
***
有人觸碰了墓室的機關,墓室裡的地磚開始塌陷。
當林鴻覺得自己要掉下去時,有力將他向後拉了一把,他回頭,身後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