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擺擺手:“徐徐再見。”
貓兒看著陳震北的轎車和王敬延的吉普出了胡同,才牽著小萱的手回家,四五十米的路,他使勁和小萱說冰糕和小賣鋪裡的火腿腸,還給滑了幾個太空步,擦了幾把玻璃,逗得小萱一直笑,他企圖通過這種方法,淡化小萱對陳震北的印象。
一進大門,他就看到了小竹林裡的柳凌,有個人正比比劃劃在裝小雜物間的窗戶玻璃,柳凌在看著那個人乾。
小萱舉著火炬就跑了過去:“爸爸,爸爸,可甜,可好吃,爸爸吃。”
柳凌迎上幾步,抱起了小萱:“喲,今兒吃火炬了?一看就可好吃,這是第幾根乖?”
小萱把火炬往柳凌嘴裡塞:“嘿嘿,哥哥給我買哩,倆。徐徐想給我買,哥哥不叫。”
貓兒本來還想過去看看人家裝玻璃,一聽小萱這話,立馬跑了:“小叔,小叔我回來了,小叔我老饑。”
顧嫂和秦雙雙正在用報紙和膠帶包上屋客廳的牆裙,聽見貓兒的喊聲笑了起來:“你可算回來了,你小叔正說要出去找你們呢。”
柳俠正在他們住的西廂房換衣服,準備出去找貓兒,聽到聲音已經跑了出來:“你個臭貓,怎麽出去這麽長時間,嚇死小叔了。”
貓兒嘿嘿笑著跑過去,跳起來掛在柳俠背上:“我有點餓,你背著我去廚房拿饃唄。”
柳俠使勁朝他屁股拍了一巴掌,把人往上顛了顛:“餓了還不早點回來?再這麽嚇我,以後就不許你自己出門了,去哪兒都得讓我跟著。”
貓兒扭著頭看小竹林的方向,柳凌抱著小萱,正被小家夥強行喂著吃火炬。
貓兒暗暗松了口氣,揪著柳俠的耳垂跟他玩。
第257章 貓半仙(修改)
回到家十分鍾後,貓兒躺在涼絲絲的涼席上(天氣熱了後,他們睡在地上),舒舒服服地半靠著被子,狼吞虎咽地吃烙饃卷菜,旁邊茶幾上放著一碗冰糖綠豆水。
烙饃是顧嫂做的,裡面卷的是柳俠炒的荷蘭豆和木須肉。
貓兒邊吃邊給柳俠解釋:“咱以後就住到這兒了,我想熟悉熟悉咱新家周圍哩環境,就領著孩兒,沿著將軍路往北瞎溜達,那邊有才割了哩麥地,地裡哩蜀黍都出來一拃高了,小萱俺倆看見麥地跟蜀黍老高興,就給時間忘了,一直往北跑著耍,後來,又看見個大四合院,那四合院看著有點像古跡,俺倆就進去看了看,結果啥都沒,就是幾所破房子。嘿嘿,小叔你別生氣了哦,孩兒俺倆就是看見恁多麥地跟蜀黍,覺得老美,多耍了一會兒。”
柳俠把綠豆水端起來喂著他喝了兩口:“小叔不是生氣孩兒,小叔是老怕使著你,祁爺爺不是說了,你現在盡量別使著,別感冒發燒。”
貓兒把一隻腳放柳俠懷裡蹭:“我知了小叔,我以後不再一下跑恁遠了。”
柳俠想了一下:“我天天買菜從那邊過,這一帶就咱這一片四合院呀,我記得一直到紅綠燈那個大路口那兒,除了有幾棟灰撲撲哩樓跟幾間門臉房,就是小平房跟毛氈搭哩棚子,沒啥像樣哩四合院呀!”
貓兒說:“得過去那個十字路口再往北點,稍微有點遠。”
柳俠更心疼了:“過去十字路口還得往北?恁遠呀?那你肯定使孬了孩兒,快點吃吧,吃完了再睡會兒,這樣就養回來了,以後可不敢再跑恁遠了,聽見沒?”
貓兒點點頭:“嗯,以後肯定不會了小叔。”他幾口把餅吃完,又一口氣把綠豆水灌下去,乖乖地躺下閉上眼睛:睡不著也要睡,不能叫小叔擔心。
柳俠看著貓兒呼吸平穩了,才關上門出來,接著去包東套間的家具和牆裙。
小萱也跟著貓兒跑了兩個小時,不過,柳俠一點都不擔心他,
小家夥看著白白嫩嫩,一副嬌生慣養的小模樣,其實山裡長大的他,一點都不嬌氣,以前在柳家嶺,跟著兩個小土匪哥哥玩得一晌不著家是常事,今天這兩個小時對他根本不是問題,不會引發任何不良後果,最多晚上睡覺沉一點,多尿一次床。
貓兒不真也不假的話一點也沒引起柳俠的懷疑,可這並不能讓貓兒放松,還有五叔呢。
在這件事上,五叔柳凌那裡才是大頭兒。
接下來的幾天,貓兒過的是提心吊膽,這幾天裡,他極力裝鎮靜,強撐著不躲避柳凌,努力不讓自己顯出做賊心虛的模樣。
柳凌卻表現得比他還正常,這幾天,除了上班,柳凌一直在和柳俠一起忙碌,別說問貓兒一句了,連個懷疑的眼神都沒給過貓兒一個。
在這幾天裡,柳凌和柳俠擦完了全部房間的頂棚,把房頂上的樹葉和雜草也全部清乾淨了。
西廂房南邊空地上原本有一顆櫻桃樹,譚建偉為了加蓋那個廚衛給砍了,柳凌和柳俠前天就把小竹林裡野生出來的一棵擀麵杖粗的小椿樹給移栽了過來,這樣以後到了夏天,在水池邊洗洗涮涮的時候,也能有點蔭涼。
小椿樹移栽過來已經三天來,看起來長勢挺好,因為老娘土帶的夠大,葉子都沒發蔫就反過苗來了。
他們兩個還和顧嫂、秦雙雙一起,粉刷牆壁的工人乾到哪個房間,就把哪個房間的家具和牆裙用舊報紙和舊床單包起來,否則,塗料會濺在家具和牆裙上,收拾起來非常非常麻煩。
星期一早上,柳凌去上班了,貓兒覺得危機終於過去,偷偷地松了一口氣。
可下午,讓貓兒更糾結的事情就來了。
鞏運明給柳俠發了個傳呼:再合作一次吧?
貓兒一看到這個傳呼心裡就難受了起來,他不想讓小叔那麽辛苦,可他知道,目前這樣一分錢不掙的狀況,才是最讓柳俠難受的,貓兒自己對金錢也有著來自骨子裡的危機感,所以他才會糾結:他了解柳俠對坐吃山空的恐懼。
幸好,這次柳凌在家。
柳凌和貓兒陪著柳俠一起去給鞏運明回電話,他們倆要確認,柳俠隻接受正常的工作量,如果像上次那樣一個人乾幾個人的份,柳凌和貓兒商量好了,豁出去上柳俠生氣也不準他接這個活兒。
好在,鞏運明這次的工程不急,他給柳俠的,就是他自己的那份後期工作。
工程大約十天后開始,還是老規矩,柳俠不去工地,鞏運明一天或兩天給柳俠送一次數據,整個工程下來,鞏運明給柳俠三千塊錢。
柳俠接的這份活兒雖然沒上次那麽辛苦,給貓兒心理上帶來的壓力卻比以往都大,貓兒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別人說的喪門星?
如果沒有他,小叔現在肯定和水文隊其他人一樣,拿著比一般人豐厚的多的工資和獎金,優哉遊哉地在家裡清涼消夏,沒有他這個負擔,小叔的日子過的該有多好,得有多少人羨慕小叔?
可現在,小叔為了他欠了一屁股的債,一邊操碎了心伺候著他,一邊還得辛苦給他掙看病的錢。
貓兒回憶了一下自己從模模糊糊擁有記憶以來的人生,好像除了給小叔增加負擔,讓他吃苦受罪有時候還得挨打,一點好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