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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塵》第622頁
  祁老先生祖籍也不是京都,他們家是因為民國時期在原籍得罪了一個小軍閥,差點招致滅門之禍,不得已來到京都投奔親戚,因為是舉家而來,親戚家接納不了那麽多人,當時京都圍繞皇城根兒的風水寶地已經被當地人佔得個嚴嚴實實,祁家就在當時外來戶扎堆兒的興國寺附近安家置宅。

  祁家世代行醫,薄有家底,所以他們安家的地方雖然在老京都人眼裡都是叫花子住的地方,實際上,他們和真正的叫花子區還隔著點距離。

  祁家建宅子的這個地方,當時附近都是樹林子,風景好,據說風水也不錯,聚集的都是家底厚實,因為各種原因想在京都安家的外地人,因為有錢無權,又是收到歧視的外來者,老楊樹胡同最早的居民都是憋了一口氣的,他們建蓋的宅院,比很多老京都人的宅院都好,大多都是兩進的寬敞院落,還有是帶偏院和花園的,他們用自己的方式求得一個心理的平衡:雖然我們看上去沒有你們體面,可事實上我們過的比你們滋潤。

  祁老先生中年時曾經和父親一起為德高望重的偉人和幾位開國元勳看過病,效果頗好,以此奠定了祁家在京都中醫界泰山北鬥的地位,但祁老先生覺得那只是恰逢其會,換做其他有真才實學的中醫,一定也會有同樣的結果。

  不管祁老先生自己怎麽想,他的醫術在京都的上層圈子得到追捧已成事實,所以多年來,他有相當一部分病人都是權貴人物。

  祁家一直都是家傳醫學,不入公門,解放後,他們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還保持著這個傳統,後來世道巨變,最動蕩的那幾年,他們家雖然因為有偉人和功勳元老這些擋箭牌沒有遭遇無妄之災,私家醫館卻是開不下去了,無奈之下,祁老先生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孫子進了國家的醫院,在此期間,祁家的子孫們很多放棄了對岐黃之術的學習,現在祁家繼續從醫的,只有祁老先生的長子祁仁成、次子嶽文成和長孫祁佑,還有一個就是嶽文成的幼子嶽祁。

  不過,那些年,祁老先生雖不能開診所行醫,每天到家裡求醫問藥的病人卻一點不比開診所少,他還不時要到權貴家庭出診,其忙碌操勞,比一般人隻多不少。

  世道重新穩定,國家允許私人行醫後,祁仁成在祁老先生的要求下,申請了開辦診所,但當時祁仁成和嶽文成、祁佑全在公立醫院上班,並且因為是單位的金字招牌,辭職時單位都給出各種優厚條件,多方挽留,祁家人也不是薄情寡義之輩,舊友盛情,卻之不恭,所以診所開業的前幾年,基本上是祁清源老先生在一力支撐,他名聲在外,每天慕名而來的人絡繹不絕,診所忙碌的程度可以想象,老先生那幾年真的是非常非常辛苦,直到八年前,祁仁成真正退休。

  祁仁成接過診所後,已經八十五歲的祁老先生決定退隱,一是他從十多歲開始跟隨祖父坐診行醫,幾十年來不曾清閑過一天,著實累了;二是他覺得幾個孩子已經完全繼承了祁家家學,足以取代他撐起祁家的門戶,他可以安心養老了。

  可事實是,這只是祁老先生美好的願望。

  幾千年來,中醫的延續基本上都是靠家族內部的傳承,這種教育方式有一個非常大的弊端,就是很注重家族已有知識的精確傳授與承接,卻很少會汲取外部的新知識,如果負有傳授與承接義務的人再沒有創新精神,只知道一味地接受,那麽這個家族的知識肯定會和其他具有實體的物質一樣,在一代代傳授與承接的過程中不斷地產生損耗,這樣的結果就是前輩永遠比後代擁有更多的知識,再加上中醫確實是一個需要經驗積澱的職業,國人就根深蒂固地形成了“中醫越老就越好”的心理,所以祁老先生希望的閉門謝客安享晚年的想法一直沒辦法實現。

  從八年前開始,他確實沒再去診所坐診,可通過各種關系找到家裡來的人比一個普通診所的門診量還大,老先生每天依然片刻不得安閑,八十八歲那年,國醫聖手的老先生一度累得差點一病不起。

  那一次,祁家人終於決定放下面子狠下心,堅決不再讓祁老先生坐診了。

  話雖這樣說,可有一部分人,是祁家拒絕不了的。

  無關人格與信念,無關品德與氣節,那只是生存的需求與無奈,祁家醫術再高明,名聲再響亮,他們也還是普通的百姓人家,人類社會的各種規則他們一樣也逃不開。

  所以祁家人最後讓出的一步是:祁老先生每天隻上午看病,下午休息,每天看病的人數不超過十個人,超過了這個數,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他們也不會妥協。

  柳俠到祁家求醫時,祁老先生已經有了十個病人,而且這十個病人都慢性疾病,短期內不可能空出位置,所以那些天無論柳俠怎麽請求,拿出了程門立雪的精神,也沒能敲開祁家的大門。

  和嶽祁告別後,柳俠沒打的,從老楊樹胡同到他們住的地方打的要二十二塊錢,公交只需要三塊,今天只有貓兒沒和他在一起,他決定坐公交車回去。

  ——

  柳俠擠上公交的時候,貓兒正好敲開了小臥室的門。

  柳茂站在門內,緊張得手足無措:“你,你有事兒?你,你不是不美了吧?”

  貓兒搖搖頭:“沒,我,我,我有點事想跟你說。”

  柳茂回身,把小床上的被子往靠牆的地方推,手忙腳亂地卻把枕頭給卷了起來,露出下面幾遝子粉紅色的東西,他趕快用身體擋住,把被子全部拉過去,把枕頭整個蓋了起來,然後轉身指著床:“你,你來坐床上,我聽您三叔說了,你這病,總會覺得沒勁,容易累。”

  貓兒往裡邊走了一步,把門關上,卻沒往床上坐:“我將睡起來,這會兒沒事兒,那個……我,我想跟你說點事。”

  柳茂連連點頭:“你說吧,你說啥我都答應。”

  貓兒用力呼吸,過了大概一分鍾才說:“我想跟你說,要是,我是說要是,如果,大夫說,我哩病是白血病裡最好哩一種情況,我這種類型,可多都治好了。

  所以,我說哩是,如果,如果我沒治好,死了……”

  “你不會,你不會孩兒……”柳茂的眼淚瞬間噴薄而出:“貓兒,你不能說不吉利哩話……你肯定會好……”他難受得說不下去了。

  貓兒看著柳茂傷心欲絕的眼神,楞了一會兒,等柳茂稍微平靜一點,才接著說:“我肯定會好好治療,爭取活下去,我將說哩意思是,如果……”

  “沒有那個如果,你不會。”柳茂的眼淚再次充滿了眼眶。

  貓兒還是安靜地等待柳茂平靜下來,才不急不惱地說:“你坐那兒,聽我說完,中不中?”

  柳茂看著貓兒的臉,慢慢坐在床邊:“我不再瞎說,打斷你了孩兒,你說吧。”

  貓兒說:“我就是想跟你說,如果我治不好,沒了,你,別埋怨俺小叔。”貓兒的眼睛變紅,淚珠順著臉頰往下淌:“俺小叔是真哩對我可好可好,我覺得,就是俺媽活著,您倆加起來,對我最多也就是這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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