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堵一個可能,用自己的未來交換一個他和嚴灼的未來。
在又一個路口停下等紅燈的時候,旁邊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刹車聲,陸君知抬頭看了一眼,就見一輛紅色的鈴木停在自己旁邊,對方穿著一身藍色機車服,正隔著頭盔看著他。
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陸君知收回目光,把手機拿出來看到是嚴灼的名字,他抬眼看了下紅綠燈倒計時,笑著接了電話,“這麽快就到了?”
結果對面沒有人說話。
陸君知皺了皺眉,“喂?嚴灼?”
“陸君知,陸聿終於把你放出來了?”是一個男聲,掩在隱約的風聲裡。
陸君知握著電話的手驟然收緊,“肖俊?”
“啊,驚喜嗎?別急,還有更驚喜的等著你……”
陸君知仔細辨認,只聽到對面怒吼的狂風,對方應該在室外,可其他聲音一點也聽不到。
他死死盯著前頭的紅綠燈,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嚴灼在哪兒?!讓他跟我說話!”
“急什麽?”肖俊回頭看了一眼,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衝他做了個手勢,“往前頭走,過下一個路口有個拉麵館,那有條小巷子,很窄,汽車進不去,你從那拐進去甩掉你後面跟著的保鏢,我就告訴你。”
陸君知深吸一口氣,壓下狂亂的心跳,“你他媽活得不耐煩了?!”
“我這算什麽?”肖俊裹著羽絨服,站在三樓看著外面空蕩蕩的工地,“就算閻王爺來收人,就憑你以前乾的缺德事,怎麽著也得排在我前頭啊?”
“滾你媽逼!”陸君知咬牙冷笑,盯著眼前頭的25秒倒計時,“嚴灼今天但凡出點事兒,你和你姐這輩子都別想好過!”
“你他媽試試我敢不敢!”肖俊一腳將旁邊的塑料桶踢下去,裡面裝著的廢紙屑從三樓飛出去撒得漫天都是,“陸君知,你最好安分點,旁邊那輛紅色鈴木看見沒,他會跟著你。我說了會讓你嘗嘗什麽叫錐心挫骨,記著,就是今天!”
電話被掛斷。
陸君知死死捏著手機,話筒裡嘟嘟的忙音就像剛磨的刀片一樣生生割在他心上,他緩緩放下手機,轉頭果然看到旁邊騎在鈴木上穿著藍色賽車服的人正盯著他,見他看過來,對方拿出手機晃了晃,又裝回兜裡。
陸君知只能把手機放回去。
他戴好頭盔看了眼後視鏡,保鏢緊緊跟在後頭,陸君知按著油門的手猛地收緊,雅馬哈頓時發出一陣低吼,他死死盯著倒計時,在綠燈的瞬間松開刹車衝了出去。
從他家到機場這條路他很熟悉,熟悉到一共有幾個路口,每個路口紅綠燈時間有多長他都知道。看到下一個路口他就開始減速,到路口停下時綠燈還剩三秒,他瞥了眼後視鏡,後面的保鏢估計是以為他要等下一個綠燈,也跟著他停下來。
陸君知在收回目光的瞬間下壓油門,雅馬哈巨大的轟鳴聲驟然響起,幾乎是壓著剛剛亮起的紅燈竄了出去,路旁所有的人全都停下來驚愕地看著他,可陸君知連眼神都沒晃,照直衝過路口。
不過幾秒就到了拉麵館,他十指收緊穩住車身,在到達巷子口的瞬間直接全速側滑拐彎,尖利的摩擦聲似乎要刺破耳膜,雅馬哈幾乎是擦著狹窄的巷子衝了進去。
余光掃到後視鏡,後面的鈴木果然跟了上來。
這一塊全是相互交錯的小巷子,陸君知連著轉了幾個彎,基本確保保鏢跟不上來才停下來。
陸君知把頭盔摘掉,大北風裹著雪花劈頭蓋臉地砸過來,他熄了火從機車上跳下去,大步邁過去一腳踩在鈴木的前輪上,“拿過來!”
對方把手機從兜裡掏出來扔給他,陸君知看了一眼正在通話中,將手機放到耳邊,“讓嚴灼接電話!”
又過了幾秒鍾,一個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是嚴灼的聲音,即使是這個時候也依然鎮定。
“君知……”
“嚴灼!”陸君知用力攥緊手機,“有沒有受傷?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我沒事。”嚴灼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君知,你現在就回去,不要過來,聽話!”
陸君知疼得彎下腰,他抬起胳膊擋住眼睛,“你別怕,我現在就過去,很快!”
“你別過來!他們不會把我怎麽樣的!你現在就回家!聽到沒有?!”
“……嘖嘖,真是感人……”肖俊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西邊那個爛尾樓記得吧,就旁邊是一大片荒地的那個,你現在過來。”
陸君知手掌撐在冰涼的地上,仰頭看著從天上掉下來的雪花,聲音在怒號的狂風裡冷得像是參了冰碴子,“我告訴你肖俊,你要是敢動他一下,我就能把你全身上下的骨頭一根一根敲碎了拿去喂狗!”
“我等著你來……”對面的肖俊似乎笑了一聲,“陸君知,我說過的,你贏不了我!”
陸君知直接掛了電話。
旁邊的藍衣服喊了一聲,“手機都拿過來唄!”
陸君知從地上站起來,把自個兒手機和對方手機捏在手裡晃了晃,突然抬手朝對面的牆上狠狠砸了過去!
手機頓時摔得四分五裂,零七碎八地掉了一地。
鈴木男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齜牙咧嘴地衝著陸君知嚷嚷,“哎呦臥槽?!你他媽想找茬?!”
陸君知冷笑一聲,抬手耙了把腦袋上的雪,轉身跨上機車直接從巷子裡衝了出去。
西邊那個爛尾樓是好幾年前一個開發商弄的,十幾層的鋼筋混凝土構架其實全起來了,可後來資金跟不上就扔在那沒蓋,本來有人打算把那塊地買了,但不湊巧的是有一對情侶不知道為什麽死在那棟樓裡頭了,到現在案子都沒破,這個事兒當時鬧得挺大,市裡頭沒人不知道,這回別說是這塊地了,連帶著周圍本來規劃著建小區的地也沒人買了,後來那一片就變成荒地了。
雪越下越大,漫天的雪花幾乎看不清前頭的路,可陸君知依然將車子飆到極速,兩旁的枯樹飛快地向後退,迎面而來的寒風夾雜著細雪像刀子一樣割在身上,耳邊是雅馬哈震耳欲聾的轟鳴聲,極速帶來輕微的窒息感甚至讓他感受到血液在全身流動,巨大的速度幾乎讓人懸空。
陸君知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很平靜,就憑著他和肖俊結的仇,對方今兒個不扒他一層皮他自個兒都不相信,可事實卻是他比任何時候都冷靜,他甚至能感覺到他連心跳都很穩定。
因為他知道嚴灼不會有事,至少現在不會。
他把車子從公路上騎下來,又在碎石頭路上騎了一段才到,周圍是大片的荒地,狂風卷著枯草和黃土直往人身上砸。爛尾樓就在這塊荒地裡頭,粗糙的混凝土樓板孤零零地立在漫天的暴雪中。
陸君知熄了火從車上跳下來,解開頭盔扔到地上就往樓裡頭跑,有牆體擋著,樓裡的風明顯小點,裡頭到處堆著各種鐵皮桶和木頭架子,陸君知踩著滿是沙子的樓梯一口氣竄上三樓,放眼望去上千平米的樓層空曠而雜亂,十幾個人聚在一起,而嚴灼嘴裡塞著東西被人按住圍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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