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灼點了點頭,整個人籠在朦朧的燈影裡,“我知道。”
“那成吧。”徐西立把脖子往衣服裡縮了縮,站在原地蹦了一下,“這眼看著就過年了,到時候那麽多親戚朋友來來往往的,他爸鐵定沒法繼續關著他,再說了,那叫啥來著……對,虎毒不食子!沈阿姨可就君知這麽一個兒子,就憑這個,陸叔也不會把他怎樣!大不了以後倆人就這麽僵著!你也別擔心了!”
嚴灼平靜道,“謝謝你。”
“客氣啥!”徐西立把帽子戴到腦袋上,搓了搓臉,“我那先走了啊!回去晚了我爹又罵我!”
嚴灼微微笑了笑,“再見。”
嚴灼站在大門口,直到徐西立離開才回到屋裡,他徑直上了二樓,臥室裡沒有開燈,只有淡淡的月光從窗戶灑進來,他慢慢走到床頭櫃邊,蹲在一旁拉開第三層抽屜,裡面放著半袋魚食。
他遮住眼睛蹲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拿起半袋魚食走到窗邊,窗台上的小魚缸裡有兩條小野魚正在水裡發呆。
嚴灼打開袋子往小魚缸裡投了幾顆魚食,水面頓時晃了起來,兩個小家夥搖著尾巴追著魚食遊來遊去,窗外是大片的雪花,伴著冰涼的月光密密麻麻地從天上掉下來。
嚴灼彎下腰將額頭抵在冰涼的魚缸上,閉著眼睛輕聲道,“他說你們吃完他就回來。”
第140章
陸君知不知道自個兒被關了多少天,也許三天也許五天,直到今天早上他坐在餐桌邊吃早飯,其中一個保鏢推門進來。
“陸少,陸總說今天您需要去機場。”
陸君知喝完玻璃杯裡最後一口牛奶,閉著眼睛靠在椅背上,“手機。”
“……您稍等,我需要向陸總確認是否可以給您通訊工具。”
陸君知站起來拖著懶洋洋的步子回了臥室,等他換好賽車服出來,對方將手機遞過來。
“陸少,陸總說您現在可以去機場接沈言霆先生回來,陸總會在下午過去陪沈言霆先生吃晚飯,沈聽風先生今天也會回沈家,另外……”對方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陸總特意叮囑,您如果去了不該去的地方,那就別怪他做出不該做的事情。”
陸君知嗤笑一聲,站在客廳的鏡子前頭扣好袖口,又隨手扒拉了一下頭髮才把手機接過來,拎起一旁放著的頭盔出了門。
他騎著雅馬哈從車庫出來的時候凍得直哆嗦,大北風打著旋地往人骨頭縫裡鑽,裹著樹上的雪劈頭蓋臉地砸過來,他抬頭往上面瞅了一眼,天灰蒙蒙的看著跟要下雪似的。
可就是這樣也擋不住要過年,天氣都冷得掉冰碴子了,小區裡還有幾個拿著小鞭炮往地上扔的小孩兒,進進出出的私家車也特別多,估計是串親戚的。陸君知都沒法往快了騎,只能挪著往出走。小區裡到處都掛著大紅燈籠,連門衛大爺的傳達室都貼上了對聯,
“小夥兒,這天兒還騎摩托?不冷啊?”門衛大爺懷裡抱著個小孩站在門口衝陸君知打招呼。
“可不是麽,凍得我直哆嗦!”陸君知停下車,眼角往後瞥了一眼,幾個保鏢正開著車跟在他後頭,“大爺這您孫子啊,都長這麽大了?”
看門大爺顛了顛自個兒懷裡裹得只露出倆黑溜溜大眼睛的小孩兒,樂呵呵地衝陸君知道,“小家夥都一個半周兒了!”
“嘿,這小孩長得可真快!”陸君知抬手摸到護目鏡,“那成,我就先走了啊,有空咱再聊!”
“哎,等會兒!”大爺趕緊拉住陸君知,“前兩天有個小夥兒往我這兒留了個信封,說是讓我給你拿上去,這兩天我回了趟家,今兒個才回來。”
陸君知握著車把的手不由得攥緊,“……哪個小夥兒?”
“就是前些天來找你那小夥兒啊,長得挺精神那個,非得跟我要你們家電話號碼,我一開始沒給,他就站在外頭等著,大冷天的,等了好一會兒,我實在看不下去就給了。”看門大爺絮絮叨叨地嘟囔,轉身推開傳達室的門,“前兩天他又過來一回,讓我把信封給你,你等會兒啊,我給你拿出來……”
陸君知愣在原地,直到身後響起汽車喇叭聲,他才回過神兒把機車往邊上挪了挪。
“就這個。”看門大爺遞過來一個信封,“我說你倆小夥兒怎麽不打手機啊,這年頭怎還寫信……”
陸君知摘下手套把信封接過來,不知道是不是天太冷,他覺得自個兒手都在抖,拿著手裡的信封直哆嗦。
信封上什麽都沒寫,只是用膠水封好,陸君知抹了把臉強迫自個兒冷靜下來,扯開信封將信紙拿出來。
紙上只有一句話,是嚴灼的筆跡。
——我會等你。
愛你的嚴小灼。
最下邊畫著兩個拉著手的簡筆畫小人兒,細胳膊細腿兒的,腦袋上還畫著幾根頭髮。
這倆小人兒畫得也忒逗樂了,怎麽看都不像是嚴灼能乾出來的事兒,陸君知瞅著信紙上的小人兒忍不住笑出聲兒,差點把自個兒嗆著,咳了好半天才停下來,他吸了吸鼻子,把信紙裝到上衣口袋,在心裡小聲道,陸小知也愛你。
陸君知把車從小區裡騎出來,從後視鏡裡瞅見後面跟著的車也停下來,他把車移到馬路邊上停下,從兜裡把手機掏出來。
天氣實在冷得厲害,大北風刮得人腦袋疼,陸君知手指頭都是僵的,撥了兩遍才把嚴灼的電話打出去。
手機嘟嘟的等待聲就像敲在他心上一樣,陸君知彎腰趴在車把上,在凜冽的寒風裡聽見自己胸腔裡心臟跳動的聲音。
電話終於接通,嚴灼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響起。
“小知?”
就這麽兩個字,可陸君知還是覺得鼻子發酸,過了這麽久他終於又聽到嚴灼的聲音,即使混在呼嘯的大北風裡,仍然讓人覺得溫暖而安心。
他咧著嘴笑,拽著衣領擦了把眼睛,大聲道,“嚴灼,是我!能聽到嗎?”
“能聽到。你在哪?”
“我在路上,正要去機場,我大舅今天回來,我去接機!”陸君知覺得自個兒凍得鼻涕都快流出來了,他吸了吸鼻子,“你到機場等我!現在就過去!”
“君知,你……”
“沒事兒,你到了就知道了。”陸君知覺得心裡又高興又難過,他把手機貼近耳朵,“等我,我們很快就能見到。”
嚴灼仿佛是笑了一下,輕聲道,“好啊,一會兒見。”
陸君知掛了電話,把腦袋埋在胳膊上待了一會兒才把頭盔扣好。
大冬天騎機車真不是什麽好玩兒的事兒,這還是市區裡頭總堵車,走走停停地速度上不去,可陸君知仍然覺得渾身冰涼,帶著頭盔都能感覺到大北風從耳邊呼嘯而過。
路程已經走了一半,再過一會兒就能見到嚴灼,他不知道這麽做正不正確,可是這已經是他能夠找得出的唯一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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