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跑了大概有一個小時,期間陳弦松瞬移十余次。這時,頭頂的黑雲已經很多、很密了,有種昏天暗地的感覺。遠遠的,已能望見奈何橋上方,那一大片遮天蔽日的黑色雲層,在聚散翻湧,仿佛大雨將至。
陸惟真和許知偃雖能禦風,卻不是永動機,這麽全速前行,也很疲憊。
陳弦松忽然站定,說:“休息5分鍾。”
陸惟真跟著他停下。陳弦松直接席地而坐,從腰包掏出水壺,連灌幾大口,頭也沒回,把壺丟過來。陸惟真一把接過,她知道出口就在前方,節省已不必要,更應全力以赴,她也連灌幾大口。然後她看向遠處,累得佝僂著腰、還在禦風奔跑而不自知的許知偃,問:“能讓他喝幾口嗎?”水還有大半壺。
陳弦松雙臂撐在草地上,看著前方,依然不看她一眼:“隨你。”
“謝謝。”陸惟真大喊,“許知偃——”
許知偃一扭頭,這才發現他倆湊一塊呢,他突然意識到,自己一直跑前頭拿第一,豈不是正好給了他們獨處的機會?我去!魚與熊掌到底不可兼得。
他轉身就往回跑,一直跑到陸惟真身邊,往兩人中間的空地一杵,氣這才順了幾分。
陸惟真把水壺丟給他,叮囑道:“喝兩口就行,省著點。”這個道理許知偃自然懂,喝了兩口,緩過勁兒來,就乖乖不喝了,還給陸惟真。陸惟真蓋好蓋子,丟給陳弦松,陳弦松塞進腰包裡。
許知偃陡然一僵。
這是……陳弦松的水壺?
他和捉妖師,嘴對嘴喝了一壺水?還有半星,也對了嘴?
許知偃默立半晌。
他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佔了便宜,還是吃虧了……
陳弦松站起來:“繼續。”
三人繼續趕路。
這回,許知偃雖然還飄在前頭,但是留了心眼,隻領先了200米,可進可退,還可以偷偷觀察那兩個人有沒有在自己背後搞小動作。
然而那兩個人,一路無話。
期間,陳弦松又讓休息了一次,還拿出了足量的壓縮餅乾,居然還有三個牛肉罐頭,三人一掃而空。陸惟真明白了,這是為了最後衝刺,補充體力。否則前幾天,陳弦松根本沒提有罐頭,自己也沒舍得吃。
奈何橋前百余米。
陳弦松站定,陸惟真和許知偃分立在他身後,三人望著眼前光怪陸離的景象。
原來,荒原的終點,是一條河。
黑色的大河,約莫有四、五百米寬。河水黑得沒有一點雜質,波濤洶湧、水聲轟隆。就像有無數野獸,在水下湧動、撞擊。但你什麽都看不到。
這條河很長很長,它橫跨了視野可見的所有邊界,將荒原阻斷,看不到起點,望不見終點。
在河的背後,大概2公裡遠處,就是他們之前望見的光源所在。現在可以清楚看到了,葫蘆幻境的盡頭,地平線的終結點,是一片朦朧璀璨的光。它就像一扇豎在天空中的光之大門,你看不到門的那一頭,是什麽。
要抵達大門,必過黃泉河。
要過黃泉河,必過奈何橋。
第101章 法師心願(2)
那是一座很舊的鐵橋,鐵鏈鐵索,鐵板鋪就,處處閃爍著冰冷沉暗的光澤,濕意彌漫。橋面只有一人寬,長長一條,懸在水面上方十余米高處。
奈何橋上空,天空變得很低,似乎在幻境出口附近,空間也更擁擠狹窄。他們曾經遠望見的那些黑雲,現在看得更清晰。它們就像是濃墨被潑灑在天空中,各自翻滾,又片片交疊相連,足足連接成一大片有幾千平米的巨型黑厚雲,籠罩住奈何橋上方的整片天空。它們就像是由無數小旋渦聚集成的一個超級大漩渦,又像是無數鬼怪成群結隊,低頭凝視著地上的人。
此情此景,令見慣了大場面的大小青龍,心中都有些發寒。
天上的雲,和地下的河,都在翻騰滾動,綿延覆蓋,只有一道長長細細的孤橋,直通其中。許知偃忽然說:“感覺像走進了惡魔的嘴裡。”
陸惟真看向陳弦松,她聽他的。他說進就進,他說停就停。他說要做什麽,她都可以。不管前方有什麽,她都不在意。
陳弦松抬頭看向她,雙目對視一瞬,他什麽也沒說,拔出光劍。
陸惟真雙臂一振,全身能量場蓬勃而起。
許知偃見兩人不聲不響都亮了家夥,也知這條橋上或有艱險,他也不玩了,沉默下來,調動能量場,嚴陣以待。
陳弦松說:“小青龍打頭,陸惟真第二,我殿後。”
陸惟真和許知偃同時說:“不行!”
陸惟真看了眼許知偃:“你先閉嘴。”看向陳弦松:“我殿後。”許知偃哪肯閉嘴,說:“為什麽是我打頭,捉妖師為什麽不第一個?”
陳弦松的神色很沉靜,照舊沒理小青龍,看了眼陸惟真:“過來。”轉身就走。陸惟真跟著他走到一旁去,許知偃想跟,被陸惟真狠狠踩了一腳,不敢了。
兩人站在一片荒草地裡,耳邊是江流的奔騰聲,天地昏暗,四野茫茫。一時間,兩人心中卻都湧出某種寂靜的感覺。
陸惟真看著他,他卻看著橋。
“小青龍實力最弱,讓他走最前,盡快過橋,免得拖累我們。”他說。
陸惟真點頭:“明白了。橋上,會遇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