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惟真:“……哦。”
兩人才說了兩句話,地上的小青龍突然原地打了個滾,蜷成一團,不像小青龍,而像小青蟲。他的眉毛也舒展開,發出“嘿嘿嘿嘿”一陣偷笑,然後用剛被陳弦松打乾淨的臉,蹭了蹭滿是黏液的地面,又蹭了蹭,一臉美妙表情。
第99章 我已無求(2)
陳弦松看了眼地上蠕動的人,忽然抬頭看了陸惟真一眼。
陸惟真被他這個眼神看得很丟臉,輕咳說:“他可能是做什麽美夢了,要不我試試用個光波,狠狠震他一下,看能不能震醒?”
“不需要。”陳弦松說,“你退後。”
陸惟真猶豫未動,陳弦松看她一眼:“聽我的。”
很平靜的三個字,陸惟真的心卻像是被什麽給攥了一下,鼻子竟有點發酸,她往後退出幾步。
陳弦松從腰包裡掏出縛妖索,陸惟真眉頭一挑,卻沒阻撓。陳弦松將縛妖索拋出,晶瑩耀目的光網在空中張開,又突然如蛛網收縮,將地上的小青龍結結實實捆住。光在每一個繩格上流動,銳亮如刀鋒。陸惟真不由身上一寒——她記得被縛妖索捆住的滋味,那可真不好受。
果然,許知偃臉上甜美傻氣的笑容,消失得一乾二淨,他的五官因為痛苦擠在一起,身體也開始劇烈抖動。才過了幾秒鍾,他渾身一震,還沒睜眼,手已撐著地面,坐了起來。
陳弦松手一抬,縛妖索松綁、飛起,落到他手裡。陳弦松動作一頓,對陸惟真說:“我去清洗一下。”陸惟真看到他手裡縛妖索的模樣:“……好。”
陳弦松沒再管地上的許知偃,走到一旁溪邊,蹲下清洗法器。
陸惟真忙跑過去,許知偃也睜開眼,看到是她,先是一喜,接著一悲:“半星!我是不是在做夢?你怎麽也被收進來了?”
爬起來就要抱她。
哪怕兄弟情比山高比海深,陸惟真也是一僵,伸手擋住,說:“你先別過來……你身上,先到溪裡洗一下我們再說話。”
許知偃一呆,這才反應過來,剛剛一直縈繞在鼻尖的奇臭,竟是從自己身上發出的,他低頭一看……
“啊啊啊——這是什麽惡心的東西!半星你快救我!”
“救你個頭,自己跳水裡去!”
許知偃三兩步跑到溪邊,都沒來得及看蹲在溪邊的那人是誰,就一頭扎進去,把頭埋在水面下,半陣沒出來。
他在水下幹什麽?他在拚命搓啊,現在他也記起,自己一個人在荒原裡走了一天一夜,後來爬上一座山,找了個看起來很好睡的山洞睡覺,結果卻落入了一隻巨石獸的肚子裡。後頭的事,他就都不記得了。這些黏液,肯定是巨獸肚子裡的。啊啊啊啊惡心死了!完了完了,他在半星面前丟了這麽大的臉,這麽臭的人,誰肯嫁啊?換他他也不肯啊!
正搓得發狂呢,他忽然聽到岸上,半星用一種很奇怪的、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柔軟語氣,問道:“洗好了沒有?”
有個男人答:“好了。”
那聲音有點耳熟,許知偃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聽過。
畢竟他和陳弦松只見過一次,而且一上來就是拚死相搏,講話都帶著狠勁兒和喘氣,再說一共也沒說幾句話。
許知偃在水下,耳朵都聽豎起來了。
又聽陸惟真說:“多謝你幫忙。”
那男的卻高冷得很,說:“不必。叫他出來,不想死就趕路。”
這個耳熟能詳的“死”字,突然就令許知偃茅塞頓開,死死死死!他想打死殺死弄死的那家夥,那家夥也一樣——他知道岸上是誰了!小青龍如同離弦之箭,從水中射出,剛射到半空,正要發大招,猛然間一股強勁的力量迎頭就拍了下來,小青龍都還沒得及放句狠話,就被這一巴掌拍回了水裡……
陸惟真放下手掌,鑒於上次的經驗,她早有防備,上次是她精疲力竭突如其來,沒攔住也攔不住。這次決不能讓許知偃再找事,陳弦松都不計前嫌救他了,再打起來,大青龍只能狠揍小青龍了。
陳弦松也看到了這一幕,陸惟真轉向他,訥訥道:“得讓他好好說話,別動手。”
陳弦松卻已起身離開溪邊。
陸惟真一怔。
那頭,小青龍嗆水嗆得呀,陸惟真這一巴掌拍得可不輕,他都咳得半死不活了,勉強抬頭,看著陸惟真,罵道:“半星你有病啊,拍我?幫一個捉妖師?你是怎麽掉進葫蘆的,是不是被他踹進來的?你們同歸於盡了對不對?乾得漂亮!”
陸惟真簡直不想聽他再說下去了,這小青龍的破腦子啊!
她神色冷冷:“你過來。”
許知偃慢吞吞地劃水到她面前,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
陸惟真蹲在岸邊,抱著膝蓋,臉上一點笑容也沒有,盯著他:“我和他已經和解了,從此無仇也無怨。而且他剛剛還救了我的命,也幫了你。如果沒有他,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出去。璃黃人恩怨分明,你自己想想該怎麽做。你如果再對他不客氣,我絕不會坐視不管。”
然而小青龍有時候硬得像塊骨頭,有時候又是個多麽軟萌的人啊。他默默想了一會兒,問:“他救了你的命?”
“對。”
“他幫我什麽了?”
“沒有他的玉鏡,這個荒原無邊無際,我下輩子也找不到你。而且剛才你昏睡不醒,也是他想辦法把你喚醒的。”只是陸惟真沒提用的是縛妖索暴力“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