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沐浴在她們的目光下,這塊頭蓋骨再次開口時居然帶了點小羞澀。
“你們這樣會讓我誤會的。”它說,“比方說, 現在我已經開始覺得, 哪怕是變成一副哐當哐當響的骨頭架子都難減當年的魅——”
高談闊論間, 骷髏頭終於注意到了正在拚命給它使眼色的喬燦。
“……哦。”
它順著向下望去,看見底下仍在努力想把腰扭回去的護士, “天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這個擅自搶走別人手的家夥, 如果不是它——”
站在病床邊上的阿蕾莎明顯不想聽它那翻來覆去都是推鍋的絮絮叨叨了。
“去吧。”她說。
護士們本就在骷髏頭的碎碎念中一步步向前挪動。領頭的那名護士在被撲倒後,此時的一聲令下,後面的立馬補上了她的位置。
前者掙扎之際,另外的十數名已經趕到三人面前, 隻隔著不到半臂的距離, 就這麽揮起武器——
眼看刀尖迎面刺下,林柚一偏頭躲過,又眼疾手快地抓起邊上的圓凳向前架去。
估計這凳子原來是用來在病床邊陪護的, 材質也不怎麽結實。刀刃輕易地刺破皮質坐墊,直直地要往她眼睛戳來。林柚咬牙跟早變成了怪物的護士較起了勁, 她撐不了太久, 卻硬是別開了那把四寸余長的尖刀。
襲擊她的那名護士因著慣性向旁邊栽去, 又跌跌撞撞地再度站穩,迫不及待地要和同事們再度發起下波攻擊。
另一邊,喬燦在第一時間扭身撲向背後的門扉,終於在慌亂之下拉開門,“這邊!”
骷髏頭:“所以——”
它自始至終都在摸不清狀況的一頭霧水裡。
“有沒有好心人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手電筒偏偏在這時候除了毛病,簡明佳幾下按著開關沒按亮,聽這頭蓋骨還有閑心在嘚啵嘚更是腦子都要亂成一鍋粥。
“有什麽好問的!”她說,“跟著跑就完事了!”
一陣凜風襲來,簡明佳緊忙低頭躲過護士朝她腦袋揮來的撬棍,想起之前在餐廳裡的那收音機,一狠心乾脆往牆上砸去——別說,還真亮了。
骷髏頭:“……”
它被凶了,它有點委屈。
但它也生怕自己也挨個撞牆的下場,隻得老老實實閉嘴。
左看看右看看,是沒人有空解答它的疑惑。身下的僵屍狗還在上躥下跳地想把它從背上甩出去,全靠用牙關死咬著那隻項圈才沒真滾下去。
得虧是骷髏,不靠聲帶發聲,咬項圈跟話癆兩不誤。
實在不想放棄自己的手骨,可瞧著這群答應幫忙給它找身體的家夥得跑路,骷髏頭急眼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它——它委曲求全!
“來來來,夥計,”也不管這隻變成僵屍的狗能不能聽懂它的話了,骷髏頭連聲說,“商量個事,這隻手就暫時借給你了,咱倆一塊兒跑吧!”
僵屍狗的耳朵動了動。
它也不撲騰了,不知是聽懂了其中哪個字眼,呼哧呼哧地喘氣時又用牙齒磨了磨嘴裡的骨頭。還真就跟著撒開腳步,一蹬腿把正掙扎起身的護士又按回了地上,自個兒帶著背上的骷髏頭,趕在鐵門合上的最後一秒竄出了門縫。
林柚是聽見了隻言片語的,出去後特地反手留了下門,這時看見它們果真跟了來,才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前跑去。
她們逃跑後還不過半分鍾,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就又被無臉的護士們連拉帶拽地弄開,烏泱泱一湧而出。
簡明佳回頭看看那群不由分說的追兵,也顧不上大聲不大聲了,邊跑邊喊道:
“咱們這要逃到什麽時候?!”
天知道。
阿蕾莎連提都沒提。
“總之,”林柚說,“怎麽都得回地面。”
身後的腳步聲絡繹不絕,好在她們還不至於慌不擇路。簡明佳帶頭,她把來時的原路記得清清楚楚,慌忙轉頭之間,辨別出電梯所在的方向。
“右邊!”
她叫道:“只要再直走——”
聲音戛然而止。
昏暗中,林柚清楚地聽見她低聲罵了一句。
可能是提前等在了這裡,也可能是抄了別的小道,有四五個護士正在電梯口徘徊。
後面追兵的聲音也近了。
——光會吸引她們。
腦海中浮現出這念頭的同一刹那,林柚一把搶過手電筒,朝已經有所察覺的護士們臉上晃去。等她們往這邊衝過來,立即回過身把它向反方向扔去!
這做法相當冒險。
護士們向著光去,卻未必不會再給身邊經過的活物來上幾下。林柚自己驚險地避開了揮舞著的手術刀,再往前看去,另一名護士對著喬燦就舉起了棍子。
喬燦貼著牆避無可避,幾乎覺得自己要硬挨下這一棍。她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卻半天沒等到那一下重擊。
再一睜開眼,護士歪著半邊身子,手裡的長棍也是打在了牆上。林柚站在她背後,放下撬棍。
幸虧沒扔在學校,林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