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月想不明白。
褚舉人正欲說,看到一旁的女兒, 笑道:“韶陽,你先回房,為父跟你阿姐說說會兒話。”
褚韶陽不滿:“爹爹。”意思是,她也想聽。
褚舉人溫聲哄道:“你年紀還小, 有些事不宜接觸太早, 快回房去。”
褚韶陽見撒嬌沒用,也知事情輕重緩急,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隻能回房去了。
褚舉人這才看向楚凌月, 臉上的笑意淡去,神色逐漸凝重道:“是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安郡王,那位一貫胡作非為,此事還需多堤防。”
說話間,他眼神裡流露出一些不忍, 大哥真是個…不配當爹的。
安郡王!
楚凌月攥緊指尖, 十年前在京城時,她不僅見過, 還多有耳聞,哪怕到了平蠻州,也沒少聽這位的風評。
二皇子原本就性子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後來被貶平蠻州,行事愈發無狀,且有了個怪癖,愛搶民妻,尤其是貌美的女子。
二皇子為滿足私欲,使得手段也陰損,要麽對其夫家許以重利,要麽暗中害人,使其家破人亡。
雖鬧得怨聲載道,卻一點把柄不留,讓官府也無從下手。
最重要的是,那些被納入郡王府為妾的女子,沒過多久就會以各種看似合理的方式死去,且個個面目全非。
楚凌月想到這些,手指握得更緊,爹爹他…竟是一點都不顧及她的死活……
褚舉人歎息,聲音輕了許多:“你放心,有二叔在,沒有人能強迫你。”
反正他早在十年前便已經跟家族、跟大哥斷親絕義,也不差反目成仇這一步了。
楚凌月雙手微顫,心底仿佛吹起了大風,把那一絲殘存的親情吹淡,吹散。
“二叔,若我說,我今後都不打算與爹爹相認,您會覺得我不孝嗎?”
這一生,她都不想再認那個人為父了,她無法接受,也無法原諒……
褚舉人灌了幾口茶,語氣淡漠道:“認他作甚,若按你這麽說,我才是最不孝的那個,早在十年前就自請除族,是個不認祖宗的混帳。”
可是他想做混帳嗎?
是大哥這個領頭人不走正道,官至一品宰輔還不滿足,還貪圖從龍之功,為此不惜賭上所有人的前程。
結果怎麽樣,褚家依附大哥的這一脈直接都被擼了個乾淨,沒剩下一個有功名的不說,還都被抄了家,跟喪家之犬一樣,狼狽離京。
若重來一回,他還是會那麽選。
楚凌月沉默片刻,語氣沉沉道:“二叔永遠是我二叔,但我今後都不再是褚家人。”
褚舉人捧著茶盞,語氣更淡了些:“大哥若還不知悔悟,這一脈的褚家人遲早連個根都不剩。”
話落,他神色緩和了些,笑笑道:“還是凌月對我的脾氣,二叔當年沒白疼你,說起來,我跟韶陽能有今日,還要多謝你。”
那時,他身無分文,雖不覺得艱難,但日子到底不好過。
他記得離京前一日,女兒說想去找阿姐告個別,當晚就帶回了一堆銀錢,還有一串金珠。
他也靠著這些銀錢投身商界,一步步把生意做大,成了如今富甲一方的舉人老爺。
如今侄女有難,他自會上心,以報當年雪中送炭之恩。
人這一生啊,要念別人的好,要知道感恩,不然就真是混帳了。
楚凌月想起當年那個吊兒郎當的褚舉人,眼底也有了笑意:“二叔客氣了,我那時候雖不甚理解,但也覺得您是對的。”
那時候,爹爹還是當朝宰相,投靠了世家所支持的大皇子,大皇子是李皇后所出,為了表忠心,爹爹甚至還把她許給了李氏一族那個喪妻多年的鰥夫。
她原本以為自己掙脫不得被安排的宿命,可有人告訴她,不必憂心,她不會嫁入李家,她信了。
後來也證明她信對了。
而二叔淨身出戶的行為,在當時的她看來,也是明智之舉。
褚舉人笑出聲來:“要不怎麽說你對我的脾氣呢,以後我也隻認你這個侄女。”
那些褚家人,不認也罷,早都撇清關系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楚凌月才起身離開。
回到小飯館,剛好也該吃午飯了。
大堂裡的三人都在翹首以盼,就等著她回來開飯了,見她回來。
楚凌月心下熨帖,對唐槿隻拿出一鍋鮑魚雞翅煲,沒有任何意見。
唐老太太原本是有意見的,但想到昨晚陪劉氏兄弟吃掉的那一桌,不由歇了吐槽倒霉孫女的心思。
唐來娣現在就一個念頭,小姐妹什麽時候把簪子送出去,她想看。
飯後,唐槿似是聽到了她的心聲,直接拿出那支桃木簪子朝楚凌月道:“娘子,送你。”
說話那叫一個簡單直接,把唐來娣都聽愣了。
唐老太太見狀,施施然起身,臨走遞給唐來娣一個眼神,這孩子眼巴巴地瞅什麽呢,趕緊走啊,一點也沒眼力見。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