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會這麽問,不過是念及過往,對父女之情還存有一絲可笑的奢望。
褚父理所當然道:“兒女婚事當遵從父母之命,古來如此,為父已經給你訂下了一門好親事,回去後自然是讓你風風光光嫁人。”
若女兒願意給那人做妾,他們褚家這一脈就有了東山再起的希望,就算恢復不了往日榮光,也能富甲一方。
這已經是他能籌謀到最好的親事了。
楚凌月苦笑一聲:“爹爹真的以為女兒給別人做妾,是風光的事嗎?”
褚父愕然:“蓮兒…你都知道了。”
怪不得女兒會離家出走,怪不得女兒會草草嫁人,原來已經知道了。
楚凌月忍著心痛道:“對,我都知道了,我知道爹爹為了阿弟打算把我送給別人做妾,知道爹爹忘了當初對娘親的諾言,如今眼裡只有繼母只有阿弟。”
只有阿弟的前程,只有褚家這一脈的未來,唯獨沒有她。
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千嬌百貴的相府千金,她現在只是個能隨意舍棄的棋子,憑幾分容貌,換取最大的利益。
她在爹爹眼裡,也只有這麽一點用處了。
提起發妻,褚父目光微閃,緊接著又硬起心腸:“你娘若是在世,也不會答應你如此草率嫁人,定會支持為父給你選得好人家,蓮兒,你怎麽就不理解為父的苦心啊,我都是為了你好。”
發妻寧氏出身貧寒,他年少遊學時對其一見鍾情,後不顧家族反對,執意娶寧氏為妻,為此不惜與家族反目。
好在他時運不錯,先是中舉,再得天子看重,一步步官至宰輔。
可是沒有家族幫襯,他權勢再大也無法自救,落難時嘗盡了孤立無援的滋味。
他就是前車之鑒,所以女兒一定要嫁給位高權重的人,哪怕是給人做妾。
“可爹爹以為的好,並不是我想要的好。”楚凌月緩緩閉了一下眼睛,再睜眼看向他時,眸光一片清明,果決,堅毅。
她寧願孤獨終老,也絕不給人做妾。
褚父看著她,眼底滿是複雜:“蓮兒,不管你怎麽以為,今日都要隨為父回家。”
楚凌月垂首,低低道:“若您執意如此,那女兒就只能不孝了。”
“你說什麽?”褚父皺眉,什麽不孝?
楚凌月抬頭,笑了:“您可能是找錯人了,我姓楚,名凌月,楚國的楚,原本是無父無母的孤女,如今乃阿槿的發妻,不是您的女兒。”
“你胡說什麽,不要以為如此,為父就拿你沒辦法,你是我褚伯光的女兒,這是不爭的事實。”褚父簡直要氣笑了,到底是他的女兒,夠狠,可惜只有狠還不夠。
唐槿見狀,知道該自己出馬了,便走到了楚凌月身邊,牽住她的手,朗聲道:“這位…大伯,你沒聽見嗎,我家娘子不是你的女兒,此事我們可以作證,褚舉人的千金褚小姐也可以作證,縣衙的戶籍上也寫得清楚。”
褚父看到唐槿,挑剔地打量了幾眼,冷哼一聲:“無知村婦,老夫還能認錯自己的女兒不成,二弟,你來說,她是不是蓮兒。”
褚舉人聞言,點了點頭:“蓮兒啊,我自是認識的。”
褚父登時揚頭,眼底露出幾分得意來:“聽到沒有,你們算什麽證人,老夫這邊證人更多,父女親緣,不是你們想不認就不認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不待唐槿再說話,一直安靜觀望的褚舉人又開了口:“大哥所言極是,不過蓮兒久居京城,大哥被罷官之後回到祖籍,那些人見到蓮兒時,蓮兒已經是大姑娘了,算不得數,若說誰見過蓮兒小時候,此間應該只有我和韶陽吧。”
褚父下意識地點點頭,不知為何,隱隱覺得這話有些不對勁。
就在這時,褚舉人朝唐槿和老太太等人拱了拱手,歉聲道:“對不住,給諸位添麻煩了,大哥,我們走吧。”
褚父沒反應過來:“走什麽走?”
褚舉人微笑道:“當然是回去繼續找蓮兒啊,大哥你瞧錯了,此女只是跟蓮兒有些相似,我跟韶陽不會認錯的,她不是蓮兒。”
此話一出,不僅褚父大驚,唐槿和楚凌月幾人也有些訝異。
“二弟,你此話何意?”褚父沒料到褚舉人會臨陣倒戈,震驚之下有些急切地問了出來。
褚舉人朝楚凌月點了點頭,而後看向褚父,眼神沉沉道:“大哥,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我知曉你答應了貴人,找蓮兒心切,但也不該指鹿為馬,強認旁人為女,快回去吧,再鬧下去讓人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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