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拍著她的肩,忍俊不禁道:“都八年了,你見我多看過哪個女人一眼。”
八年前,他原本以為日子就那麽一成不變地過了。
那年春天,亡妻祭日,他獨自飲酒到深夜,心頭煩躁地出府,在外面轉悠,便看到了在路口燒紙錢的錢氏。
面如縞素的女子神情淒婉,孤孤零零地燒著紙錢,嘴裡不停說著對不起,最後竟暈厥過去。
他看得心頭淒惶,便把人帶回府,命府醫診治。
沒想到錢氏醒後卻不願離去,跪在地上求他收留。
“民婦實在是走投無路,求王爺收留,只需給我口飯吃便好。”
他當時也不知是怎麽了,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
之後卻總不由自主地想起錢氏哀婉的樣子,多番留意之下,夜深人靜時,竟對錢氏魂牽夢縈。
後來啊,他幾番示好,撇下親王之尊,歷時一年才走進錢氏的心。
一提到八年,錢氏面色一頓:“你是王爺,也就說這些話哄我,奴家雖長在鄉野,也知皇家無情。”
逍遙王把錢氏摟在懷裡,皇家或許無情,但他們周家人卻偏愛出癡情種,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他無奈笑笑:“本王不跟你解釋,余生還那麽長,愛妃且看著吧,倒是你,這麽多年一直不願做正妃,是不是還沒放下。”
沒放下那個讓她深夜在路口燒紙錢說“對不起”的男人。
錢氏抿了抿唇,緩緩道:“我不做正妃是覺得萱兒心思重,留個正妃之名給她娘親,省得這孩子再鑽了牛角尖。”
逍遙王卻執著地問道:“你還沒說有沒有放下。”
兩人相守八年,真心換真心,有些事雖然沒有提過,但多少有點顧忌。
可此刻,他想明明白白地聽一回答案。
錢氏坐正身子,不由加重了語氣:“我這些年雖沒忘了他,但也只是沒忘了而已,奴家對王爺的心,王爺還看不到嗎,作何要問?”
說著,她突然流下兩行清淚來。
逍遙王登時慌了,忙給她擦淚,連連哄道:“愛妃別哭,本王不問了,本王再也不問了…”
這一哄卻不知戳到了哪裡,錢氏哭了半天收住聲。
“王爺,奴家有件事要跟你講。”
逍遙王笑著道:“愛妃慢慢說。”
“其實奴家瞞了您,奴家並非無親無故,奴家還有一個女兒,還有父兄…”錢氏絮絮叨叨地說著,從她二八年華嫁入唐家,從她被相公敬重的大哥欺辱,從她向相公哭訴自己的遭遇,從相公自此意志消沉,從父兄逼她再嫁,從她離家無處可歸,從她入了王府,從她成為側妃過上順心日子,直到今日遇到女兒。
那些刻意遺忘,有心避開的過往,仿佛是藏在心口的一個暗瘡,終於被撕開了一個口子……
錢氏一口氣說完,又忍不住落淚:“我唯一對不起的就是槿兒,可槿兒偏偏是那個人的孩子,我…我對不起她啊。”
逍遙王聽得心頭一陣沉重,咬牙道:“你相公該死,你的父兄也不該認,你相公的那個大哥最該死,愛妃受苦了。”
他現在一點也不醋了,因為那個男人不配。
自己的妻子被人欺辱了,不想著給妻子找回公道,反而讓妻子忍著,既然選擇了讓妻子生下孩子,卻又待女兒不好,還因此冷落妻子,那樣的男人活得太窩囊了,不僅窩囊,還無能。
親大哥又如何,從自己的妻子被欺辱那一刻,那大哥便再也不配做大哥了,若換了他,非要取那賊人狗命。
錢氏忍不住又想哭,這個男人貴為親王,卻待她如若珍寶,也因此給了她坦白的勇氣。
許是因為時隔十年又見到了女兒,她原想帶進墳墓的秘密,終是沒有再藏下去。
“愛妃別難過,你若是願意,本王可以收她為義女。”逍遙王也是沒想到,今日來府的那些人裡,竟然就有錢氏的女兒,還是樓上樓的掌櫃。
錢氏卻搖了搖頭:“槿兒的生父仍在,我不知該如何認她,再者也是為了王府考量,王爺不必掛心。”
她何嘗不想認回自己的女兒,可唐老太太性子執拗,對唯一的孫輩如何肯放手,王府裡又有周萱這個心思重的長女,認了只會多生事端,尤其唐槿的生父還在,萬一聽到風聲找上來,她沒辦法去面對那些不堪。
“好,本王聽愛妃的。”話雖這麽說,逍遙王心裡卻另有打算,他要找到那個狗賊,取其狗命,至於那個孩子,若為人尚可,他自會護著,若為人不堪,他不予理會便是。
王府外,安郡王一被扶上馬車便面若寒霜:“梟兒,吩咐下去,準備動手吧。”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