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宅與邵循家隔了一條巷子, 來回要走一盞茶的時間, 也算是近鄰。
路過邵家的時候,長明探首去看,小婢女坐在院子裡洗衣,邵母正在曬太陽, 相處融洽。她沒有進去,轉腳走了。
她如同一過客, 看盡人間苦楚,享受人間歡樂, 及時止損抽身離開。
身上的錢不夠了,長明在街上饒了兩圈,她想買舒服的床,價格就高。
蹲在街口半日,長明擼擼袖口,決意去入宮找承桑意。
偷偷溜進宮,紫宸殿前烏泱泱一片,跪了許多朝臣,她奇怪,止住步子,這是不讓承桑意親征嗎?
門口溜達一陣後,她躥進大殿內,果見承桑意一人坐在台階上,神色憔悴,一日不見,似受了些折磨。
文官怎麽總喜歡跪在大殿前呢?
長明在她身側隱形坐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托腮望著虛空。
“不對啊,我是來偷東西的。”長明一拍腦門,想起自己的事情,旋即爬起來,在承桑意身上看了看。
朝服上的明珠小是小了些,但也值錢。
不對,發冠上的首飾也值錢……
長明徘徊一陣,不知如何選擇,一咬牙一跺腳,悄悄捏了個法術,都帶走。
明珠收入囊中,不過眨眼的功夫,長明抬腳就要走,卻見承桑意自她來後,動不動一下,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刺激。
“不親征就不親征,何必這麽唉聲歎氣呢。”長明複又坐了下來,偷了人家東西,好歹要待會。
承桑意眼瞼一片烏青,肌膚雪白,顯得長發烏黑,人像是被抽去了精力一般。
“你說你那麽要強做什麽,坐在宮廷多舒服,出去打仗就要風吹日曬,值當嗎?”長明暗自出聲,伸手摸了摸承桑意的鬢發,“該低頭就得低頭,何必如此想不開。”
“好了,我要走了,你自己好自為之。”
長明得了明珠,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心滿意足地離開了。跨過門檻,看到礙眼的朝臣,氣就不打一處出,站在門口就想罵人,想了想,還是各掃門前雪,不管承桑意的事情。
走過宮門,照舊去當鋪換了一千兩銀,歡歡喜喜地將自己喜歡的床買了回去,她注意到二樓擺了一間白玉床,心中一動,問掌櫃:“那張床多少錢?”
“小娘子,您可買不起,那是我小店的鎮店之寶.”掌櫃打哈哈,眼睛比腦袋還要高。
長明意識到自己的貧困,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走出門的時候,她還是人忍不住上前看了看。
掌櫃見她執著,好心道:“這張床從我的祖父就傳下來了,聽聞有百年時間了,曾是寵妃的床,價值不菲呢。”
“那麽貴,得多少銀子。”長明揉揉自己的眼睛,白玉無價不說,床又是這麽大的,確實不可多得。
罷了,買不起。
看一眼是一眼。
店家夥計將床送去新宅,邵循拿了兩床被子過來,又買了些吃食放在屋內。
長明悶悶不樂的坐在床邊,邵循撣著屋內的灰塵,好奇道:“你怎麽不高興?”
“我瞧見一張玉床,我很喜歡,你說,我想買,但是好貴呦。”長明睜大了眼睛,伸手與邵循比劃,“我想說,那麽大的一張床,可以睡上三四人了,有百年時間了,你說京城內怎麽沒人買呢。”
“許是買不起,又許是覺得不劃算,梨花雕刻的床也是不錯了。你瞧你的床,大又寬,你想怎麽睡就怎麽睡。”邵循被說笑了,“玉床無甚用處,就是看著好看罷了。你別惦記了,睡多了腰疼。”
“你說腰疼,我想起了承桑意,她今日在大殿內悶悶不樂的,是被朝臣欺負了?”長明豁然提起承桑意。
撣塵的邵循停下來,“我說腰疼,你怎麽就想起陛下了,陛下今日腰疼嗎?”
話風有些變了。長明心虛地笑說:“沒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了,她還會親征嗎?”
“會,已經在監國大臣了,糧草也在準備中,朝臣跪諫也是無用,陛下是去打仗,又不是做傷天害理的事情,說出去了,百姓也會更愛戴陛下。”邵循望著少女,眼中透著疑惑,長明沒有說實話。
這個‘腰疼’必然是有故事的。
邵循想問故事,長明走到角落裡提起一壇酒,大步走來。
想起昨夜的事情,邵循忙說道:“我今日要回去陪母親吃飯,你自己喝,我先走了。”
“你走什麽呢。”長明意外,一壇酒罷了,值得大獎小怪。
屋內空蕩蕩的只有她一人,略顯寂寞。
她將邵循帶來的吃食打開,都是些肉,今日換成燒鵝了,她撕了鵝腿咬了一口,想起承桑意,索性提著就帶著燒鵝入宮去了。
紫宸殿前的朝臣都散了,空空蕩蕩,只有巡視的禁衛軍在走動。
翻入大殿,通明燈火下,女帝還在批閱奏疏。燈火下的女子,身形堅毅,眉眼不動。
長明走過去,選擇在台階坐下,捧著酒壇就喝了一大口酒,口中嚼著鵝肉。
不知過了多久,酒喝了一大半,燒鵝也沒有了,殿門打開,走進一宮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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