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看見,顧千筠在她面前,流淌著光,和大海的顏色一樣,美麗,迷人。
終於,走近她。
時安兩手小幅度地往上抬了抬,抬頭瞄顧千筠一眼,語無倫次:“顧…顧姨。”
顧千筠又用手指揉額角,低眉淺笑,然後,傾身,靠在時安身上,柔若無骨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醉醺醺道:“安安,我好困。”
極近。
時安抿唇,盡量不說話。因為有些感覺,難以言說,比如顧千筠講話時,會帶著熱氣,吹得她耳朵癢癢。
她探出手,慢慢地,放在顧千筠的腰上,猶豫很久,才將指腹壓下去,喘了一大口氣,說:“顧姨,我扶你去睡覺。”
顧千筠迷迷糊糊應一聲:“好。”邁開步,始終在淺淺地笑,剛走到臥室門口,她伸手撫摸時安的後脖頸,嗓音柔柔:“安安,今晚和我一起睡吧,我想和你說說話。”
時安咬了下唇:“好。”
答應完,她就後悔,並暗自愁悶,萬一再做噩夢,把顧姨吵醒了怎麽辦?”
等時安回過神,定睛一看,顧千筠連衣服都沒脫,就躺在床上睡著了,反悔似乎已經來不及。
時安推了推:“顧姨。”
沒反應,她又把聲音提高一個度:“顧姨,先把衣服換一下,這樣睡,也睡不舒服啊。”
依然沒動靜。
“唉。”時安本不打算再叫了,但呼吸之間,顧千筠半眯開眼睛,動了動脖子,淡淡‘嗯’了一聲,聲音向上挑。
“顧姨,你醒了。”慌手慌腳,時安大腦一片空白,訥訥地回一句後,才想起她要說什麽:“起來換身衣服吧,顧姨。”
顧千筠薄唇成線,點頭應:“好。”抓住時安的手,沒多會兒,眼睛又閉上了。
看樣子,
是不會再醒了。
時安垂下視線,落在顧千筠手上,中指戴一枚素戒,指甲修得乾淨整齊,真好看。
和自己的手比了比,她嘴一撇,抽出手,藏好,小聲嘟囔:“不公平,顧姨好白,我好黑。”
眼見天黑得更透。
時安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小心翼翼地把房門關好,在門口,她輕聲說:“顧姨,晚安。”
次日。
天還沒亮,四點左右,時安便醒了,翻來覆去都睡不著,她坐起身,過了很久,去拉開窗簾。
沒有光。
又把窗簾拉上,瞬間陷入無盡的黑暗,時安用力抓了一把松散的頭髮,迅速下床,她想去和顧千筠說‘顧姨,我好害怕’。
可步子都邁開,時安卻不想去了。算了,不管是這次,還是上次、上上次。每次,都算了。
*
清晨,在飯桌上。
因昨夜醉酒,顧千筠食之無味,幾次欲言又止,終於,她醞釀出一句話:“安安,我昨晚沒亂說話吧。”
時安黑溜溜的眼珠左右轉了幾下,撐著頭望天花板:“我想想啊,應該沒有…吧。”
顧千筠神色緊張:“什麽叫沒有…吧?”
“說來話長,等會兒我再說。”時安悠哉悠哉地喝了一大口牛奶,忽然,她歎口氣:“顧姨。”
話說半截。
不說了。
等得著急,顧千筠扯了扯嘴角:“安安,你再不說,我該去上班了。”
‘嘿嘿’笑兩聲,時安臉上笑意更盛:“那顧姨就去上班好了。”
“好啊你。”顧千筠這才反應過來,她單手覆在時安臉上,揉了揉:“小騙子,膽子大了,還學會騙我了。”
“哎呀,顧姨,你昨晚是沒說什麽,不過,你喝完酒以後。”時安咧嘴笑,大眼睛忽閃忽閃,看著顧千筠的眼,把話說完:“特別可愛。”
“貧嘴。”顧千筠微偏頭,頭髮從肩頸一側垂墜下來,輪廓分明的臉上都是笑意:“對了安安,聽你班主任說,你們下周有家長會,為什麽沒跟我講?”
時安:“是,下周四。”
眸底溢出悲涼,她又說:“顧姨,你工作忙,和蘇老師說一聲,就不要去了。”
顧千筠打斷她:“那可不行,我必須要去,怎麽,難道你不想讓我去嗎?”
時安連忙反駁:“當然不是!”
顧千筠:“那就說定了。”
時安:“嗯,一言為定。”
吃過早飯,把時安送到學校後,顧千筠就驅車往醫院趕,因時間緊,她便抄近路,拐到一條胡同裡,從這走,可以節省至少十分鍾的時間。
突然,顧千筠看到一個男人,背影十分熟悉,她將車速降下來,不確定地按了聲喇叭。
男人回頭,顯然是看到了顧千筠,他擺了擺手,在路邊站著等。
是時大川。
顧千筠腳底仿佛灌了鉛,踩刹車都感覺沉重,眉心微微動了動,她下了車,朝時大川走過去。
站定,顧千筠平和道:“大川哥,你不是在黎南市嗎,回來了怎麽也不告訴我一聲,我好給你接風。”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時大川傻笑,然後,雙手放在褲袋裡:“我昨晚剛回來,本來想今天聯系你的,沒想到這麽巧,在路上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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