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晾的確和吸毒的太像了,不說那瘦得可怕的體型和臉頰,就是佝僂著背仿佛極其怕冷的姿勢,混沌而yīn暗的眼神,看上去都和吸毒者一模一樣。
盧蘇麒早就在沈晾下車的同時坐在車門邊上了,他沒跟其他人一樣看著沈晾走過去,而是三兩步走到馬三面前,用相機哢嚓哢嚓拍了幾張,一邊說:“好家夥,帶的可真不少,你要買的得是平時三倍了吧?”
旁輝的心都揪緊了,他抿著雙唇,飛快從副駕駛座這一頭下了車,也不管楊平飛等人,順著道路這一邊的車輛和沈晾同步靠近福克斯。
沈晾還未來到那車跟前時,就已經被車裡兩個人盯著了,他來到車窗邊上,將那包軟中華隨手丟了進去。然後點燃了自己嘴上的煙。
駕駛座上的人看了一眼腿上的煙,笑了笑,說:“哪路的?”
“馬三又蹲號子裡去了,讓我來取貨。”
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晾一會兒,看了看他的眼睛,覺得有點兒不舒服,就沒有和他多對視。他說:“他知道規矩,蹲就蹲著唄,下次再取。”
沈晾皺了皺眉,深深吸了一口煙,隨手將煙丟在了地下,用腳尖狠狠碾滅。
那人又笑了:“你新上手呢吧。讓他再等等唄。”他拿起那包軟中華,不可置否地看了看。
沈晾皺著眉從口袋裡掏出一疊錢,隻掏出一半,用拇指劃拉了一下讓他看了個數,接著yīn沉地說:“我等不及。”
旁輝在車屁股後面遠處的斑馬線過了馬路,緊張得頭皮都發麻。他遠遠地見到沈晾將一疊錢丟進了車窗,那頭卻好半天沒有再有所動靜。旁輝裝作玩手機,一邊看著屏幕,一邊看看路。
“還真不少。”駕駛座裡的人笑了笑,數完了錢,將手肘靠在車門上,抬眼看著沈晾,“我還沒碰上幾個送軟中華的呢,大好前程gān啥非得栽這上面啊?”沈晾看到他外衣下勾勒出一個隱約的形狀,沈晾一眼就認出是一把槍。
他臉色冷硬,輕輕冷哼了一下,沉聲說:“梅邱廷都能玩,沒誰玩不了的。你戒毒所還是警察啊?問那麽細等著成我家人口是吧?”
他說著將自己的身份證掏了出來,給那人看了一眼。那人聽到梅邱廷的名字和副駕駛座上的人對視了一眼,接著用手機打了個電筒粗粗一看,念道:“沈……京……”
“沈晾。”沈晾往一邊兒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將嘴裡的煙味都吐掉。副駕駛座上那人仔細看了看,半晌說:“局子裡沒這人。”
旁輝見到車窗裡終於伸出一隻手,將什麽東西jiāo給了沈晾。沈晾立刻將其塞進了自己的袖口再揣入衣袋裡,四面張望了一下。
旁輝拎起手機裝作通話的樣子向前走去,雙眼一直緊緊盯著那車。沈晾看到駕駛座上的人透過後視鏡也緊緊盯住了旁輝,他仿佛沒有察覺一般看了旁輝兩眼,快步離開,然而他剛走出沒幾步,福克斯忽然發動了,汽車猛地向外竄去,逆向行駛!
旁輝在汽車開始發動的時候就向前狂奔,在對方將手伸出車窗的時候一把將沈晾撲倒在地就地滾了好兩圈,幾發子彈擦著他的身體she入地面。
楊平飛一看出了變數,立刻跳上駕駛座,也不管地下的幾人一腳油門就往前衝去,幾個輪胎瘋狂抓地,也顧不上會不會bào露了。
楊平飛衝出去之後,小楊和盧蘇麒趕緊穿過馬路奔向兩人。旁輝起身仔仔細細將沈晾查看了一番,見他沒有受傷,才把狂跳的心放回去。他立刻把電話撥給王國,對面一接起,就聽王國興奮地說:“有突破了!”
旁輝打斷他,厲聲要求支援。王國在那頭一愣,聽旁輝長話短說地jiāo代了一遍,一邊拍大腿一邊叫:“嗨!時機沒抓好,多好的機會啊,你太急了!”
旁輝忍著一肚子火,此刻聽王國這麽說,拳頭都捏緊了。他怒吼道:“他們帶槍!阿晾就在兩個帶槍旁邊,我他媽能不急嗎?!”
王國被吼了一通,舉手投降,幾分鍾之後警車就出動了。王國和楊平飛查了多久才碰上今天這一回,按照盧蘇麒的說法,出了這事之後恐怕幾個月內都別想輕易找到對方的行蹤。現在不只是毒品,還涉及到了槍支,楊平飛不能就這麽看著他們逃跑。王國興致高昂,一扭頭就派出了好幾輛警車,兩輛先去了旁輝這頭,其他的都去跟著楊平飛。
盧蘇麒在旁輝吼王國的時候,被嚇得僵立在一旁,沒想到看上去冷靜的旁輝xingqíng居然這麽急。
沈晾將推開旁輝站起來,來到盧蘇麒的面前,說道:“你覺得他們現在去哪兒了?”
旁輝看著沈晾,壓抑著自己想把他帶回去的yù望,冷冷地看著盧蘇麒。
盧蘇麒有點兒莫名其妙,另外兩人多少也有點兒莫名其妙。
“哪個方向。”沈晾又問了一遍。
“東……東北方向吧,我猜。”盧蘇麒這麽說完之後,附近的警車已經來到了這條路。幾人抓緊上車,旁輝立刻給楊平飛掛了電話:“往哪兒去了!”
“往北走!現在上了東邊兒的huáng暉大橋!”楊平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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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思遠在另一輛車上被帶走了,小楊、旁輝、沈晾和盧蘇麒都擠在一輛警車裡,直到三個路口後才和王國匯合。王國於是和這輛車的警察司機調換了位置,自己做了司機。
沈晾將之前從那人手裡得來的毒品jiāo給王國,王國看了一眼,掂了掂,就說:“摻了白蘭地,只有30%的純度。”
楊平飛時刻播報著他的路線,王國說了一句“抓好了”,就拉響警燈橫衝直撞地開了出去。
盧蘇麒坐在後座上,被甩得七葷八素,而身邊的沈晾卻被旁輝摟著,始終沒有動得太劇烈。他有些不自在地靠門邊坐了坐。沈晾坐中間是容易東歪西倒,可旁輝摟他肩膀也就算了,大男人的,摟著腰算什麽事?
這場夜晚的追捕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深夜才算是結束。王國這輛車通過另一座橋抄近道攔在了對方面前,把人在小道上堵死,仿佛是預先知道了他要去的地點似的。
王國停車之後對盧蘇麒都有些刮目相看,看了沈晾好幾眼,想要問他是不是也是那什麽人,而沈晾只是看了王國一眼,什麽話都沒說。
兩個嫌犯被堵住的時候還想再拚一把,結果才一冒頭就被一槍撩了手。旁輝舉著槍低吼說:“出來。”
兩人舉著雙手下了車,駕駛座上的那個手還在淌血。
“把槍放下,踢過來。”
那兩人對視了一眼,隻得將槍放棄了。
楊平飛撲上去將人按在車門上反扣上手銬,接著開始搜身搜車。然而搜遍他們所有的衣袋和車,隻發現了大量的現金,沒有發現毒品。
“頭兒,沒找見。”一個小警察說。
王國親自上陣,從頭到尾摸了一遍,扒開那司機的褲子就把手伸了進去,拉出了一個塑料包。
“藏蛋下了。”
王國冷冷瞪了那司機一眼,司機滿臉晦氣,還是朝他皮笑ròu不笑地咧了咧嘴。
等把兩個人都押上了警車,旁輝和沈晾才回到了自己的車上。盧蘇麒站在原地看了好一會兒,最終拿著相機上了王國的車。他起碼拍了一摞照片了,這個新聞實在是夠獨家的了。
第70章 CHAPTER.68
沈晾和旁輝回到家之後,王國又帶人回去審了兩天。他在電話裡一個勁兒地誇讚盧蘇麒那小子,直嚷嚷著可惜,遺憾他竟然不是個警察,連王莽都被他嘮叨上了。王莽頓時嫉妒心異常qiáng壯。他都沒直接跟沈晾他們出去跑過一次任務呢,憑什麽那記者才那麽一次就跟了個全程,就差沒直接發了新聞稿了。
“盧蘇麒是不是有點能力?”旁輝剛剛接完電話,身上還穿著圍裙,就在桌邊上坐了下來。沈晾已經開始數米了。旁輝坐下來這麽一問,他便抬了抬眼,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的能力是什麽?”雖然特殊人物之間也不一定能感覺到對方有能力,但是旁輝卻覺得,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有特殊能力的緣故,對許多異常都比較敏銳。
“他直覺很厲害。”沈晾說。
旁輝忍不住嘖了一聲。看這種能力吧,說起來還是挺玄乎的,但是工作上特別有用。如果他的每一次都能用好,那簡直是買張彩票都能中獎的人。
但是要說這是一種特殊能力,恐怕就算是特殊部門的人也不一定能夠輕易覺察。沒禁止人運氣好的。
“後續怎麽gān?”沈晾又問了一句。
警車在整個城市裡大張旗鼓地追捕那輛福克斯,如果對方有線人,恐怕現在已經挪窩走了,想要查清源頭就更難了。
“媒體消息還沒放出去,但是那兩個人已經招了,今天晚上王國就把他們帶出去遛。”旁輝往嘴裡塞了一口飯菜,說,“你知道為什麽他們倆人出來行動?一個人負責談判,一個人負責‘相人’。”
見沈晾瞥了他一眼,旁輝便有點兒來勁了:“副駕駛座上的那個,qiáng壯點兒的,他負責‘相人’。他曾經gān過警察,對體制內的業務很熟悉,而且對局裡的幾號有名的緝毒頭領就算給個背影都能認出來。他手裡有一整套我們的人的名單,除了我們幾個的,他幾乎能把所有人的照片和名字對上號。”
辛虧旁輝的編制不落在這裡,這才讓他們安穩地跟蹤了對方那麽就也沒被發現。
“他們是第三道販子了,和上面的第二道販子之間的關系也和他們同散戶的差不多。今晚上王隊他們就行動,去逮那幾個二道販子。等把人逮住了,再去處理梅邱廷那一窩蛇鼠。”
“白妙保護起來了嗎?”沈晾問了一句。
旁輝楞了一下,連忙說:“有警察在那兒盯著呢,放心吧。”他心裡隱隱有些不高興,沒想到沈晾能這麽關注一個女xing。
“對了,還有苗因也那件事,”旁輝剛剛夾了兩口菜,又停下了,“他承認自己和那幾間工廠有關了。他承認自己給沈裴的私人工廠注資,但是不承認自己知道他們製造的是毒品。他的合同也和沈裴那工廠裡的偽裝文件對得上號。”
沈晾不聲不響地吃著東西,仿佛沒有聽見,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夾菜了。
“不過,只要他承認自己和那工廠有關,這事就已經是個大突破了,沈裴的工廠出了問題,他也得擔起一部分責任來,總算有理由把他給扣下了。”
沈晾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也沒有什麽表示,讓旁輝多少有點兒挫敗感。說沈晾不關心這些案子吧,他聽到案子還是會動身的,說他關心吧,對事qíng發生的後續又沒有什麽表示。旁輝撓了撓後腦杓,最終還是憋著一股莫名其妙的氣吃完了午飯。
兩人這一次沒有再跟著去緝毒,盧蘇麒還是去了。王國從旁輝那兒聽到盧蘇麒竟然有點兒能力,而且還不是沈晾這樣jī肋的能力,登時把盧蘇麒像是福星一樣貼在自己的車座上,隻告誡他不能在行動時候讓他的相機哢嚓哢嚓地響起來打糙驚蛇。盧蘇麒連忙從背包裡掏出一隻微單說:“我用這個!快門聲一點兒都沒有,除非貼著機子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