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沈晾拉開門看到楊平飛時臉色非常差。他冷冷地看著楊平飛說:“你又來gān什麽?”
楊平飛抿了抿嘴唇,說:“沈英英死了。”
旁輝從廚房裡走出來喊:“誰來了?”
楊平飛在沈晾關門之前一把拉住門板叫道:“輝哥!是我!飛啊!”
旁輝的目光看到了楊平飛,和臉色不妙的沈晾,連忙說:“飛啊,你怎麽又來了。”
沈晾松開門,瞪了一眼旁輝說:“這是我家。”接著他離開門,徑自走進了房間。楊平飛松了口氣,看著旁輝壓低聲音說:“輝哥,你和他住一起,他還不許你有朋友上門?”
“這是他家沒錯,”旁輝有些無奈地說,“房子都是全款買下,他自己出的錢,沒要我一分。按照他的話,大約是我要是出了一筆錢,這房子就有一部分是我的了,他就不能那麽隨心所yù。”
“這人,qiáng迫症啊這是。”楊平飛低聲抱怨了一句,聽到旁輝說:“進來吧。我確實算是寄人籬下啊,哈哈,住他的地方,才算是欠了他的,我給他當‘保姆’他才肯接受嘛。”
“良苦用心啊,輝哥。”楊平飛忍不住咂嘴。
“說吧,什麽事兒啊。”
楊平飛看著旁輝身上的圍裙,忍不住嘴角抽了抽,然後正色說:“其實是王隊找我來的,昨晚八點十分沈英英被殺害了。”
旁輝的耳中“八點十分”這個時間點落下了著重號。他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沈晾緊閉的房門,說道:“這跟我們沒關系了吧?”
“哎,王隊知道沈晾這個人,他讓我來請他畫一張人像。其實我覺得吧,我也算是目擊者,見過那個凶手,讓局裡的側寫師畫一張出來不就得了,小李的畫工也是不錯的。”
旁輝笑了笑,這個笑容在楊平飛看來有些高深莫測。“沒有誰能比沈晾畫的肖像更好了。你在這坐著,我去跟他說說。”
楊平飛見旁輝主動攬下了這個難辦的活,不覺松了一口氣。說實話他也不太敢跟沈晾對話,更別提提要求。沈晾就是這麽個人,仿佛全世界都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而事實是你真的欠了他二五八萬。
楊平飛想起沈晾的本事就不住咂舌。他的預測除了時間不準,其他都很準。沈英英中了三刀,一刀擦著心臟,兩刀在腰部,還有一刀幾乎割斷了她的喉嚨。對方的力氣非常驚人,潛水游泳的本事也很高,一猛子扎下去,現在還沒有接到任何關於他的消息qíng報。
旁輝走進沈晾的房間關上了門,楊平飛就開始在客廳裡轉悠。客廳布置得很簡單,是兩個同居男人的簡單,幾乎沒有多余的家具和裝飾。沈晾的一件外套隨意地丟在沙發上,幾個啤酒罐擺在茶幾上,還有一個留著汙漬的咖啡杯,旁輝的痕跡很少。
楊平飛正要在沙發上坐下來,就看到旁輝和沈晾從門裡出來了,他剛剛彎曲的腿連忙伸直,有些尷尬地站在了那裡:“哦,你們好了啊,不是,你畫嗎?”
旁輝幾乎想要把他的嘴fèng起來。沈晾看了他一眼,來到他的面前把那隻咖啡杯拿走,再度走進了門。楊平飛確定自己在沈晾進門之前被狠狠瞪了一眼。旁輝說:“他答應了。”
“啊?”楊平飛楞了一下,接著說,“哦……那我——那他什麽時候畫好?”
“明天吧。阿晾很快的。以前在警隊的時候,他半個小時就能畫出來。”
楊平飛說:“那、那我明天再來。”
“別來了,”旁輝說,“我給你送去吧。”
楊平飛隻得點了點頭。
第二天十點左右,楊平飛看到旁輝被一個警員小李帶進來,小李說:“找你的。”楊平飛立馬就叫了一聲“輝哥”。
旁輝微微笑了笑,把一個huáng色的文件袋jiāo給他,說:“昨天阿晾花了很長時間,我估計你們都可以直接當照片用了。他很少這麽關心什麽案子。”
楊平飛受寵若驚,心裡又覺得有些怪異,手中打開了那份袋子。旁輝說:“我先走了啊,還得去買菜呢。”
小李好奇地看著旁輝走出去,靠在楊平飛的桌子旁邊等他打開袋子。“這是王隊讓找的畫師給畫的?”楊平飛把裡面一疊好幾張紙抽出來,小李挑著眉毛去看了一眼,頓時和旁輝一起愣住了。
王國從一側走來,看了兩人一眼,一把拿過那幾張畫紙,說:“還小看人家吧,啊?”
王國翻看著,心裡也有點兒吃驚。沈晾的畫工很厲害,他之前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想到沈晾對這件案子這麽重視。他手裡的畫,有正面有側面有局部,幾乎張張都像是照片印出來的,仿佛沈晾和這個人非常熟悉,見過無數次似的。
楊平飛心裡也是不斷翻騰。他總算是知道王國執意要他去找沈晾畫人像的原因了。當時在場沒有一個側寫師,而沈晾則是除了他們之外唯一一個“看清”了那個凶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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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輝收拾好洗完的碗筷,悄悄走進沈晾的房間。沈晾正在電腦上查什麽。旁輝的腳步很輕,而他的視力也很好。他看了一眼屏幕,然後說道:“怎麽今天不寫日記了?”
沈晾的手顫抖了一下,關了網頁,冷著臉怒氣衝衝地側過臉來說:“別隨便進我房間。”
旁輝笑了笑,沒把他的話當回事。他走近沈晾,捏了捏他的肩膀:“飛呢,從小是我看著長大的,跟我一樣進了部隊,本來我以為我們也見不到面了,沒想到到頭來最後進的是同一個部門。他調到我們這片了,我無論如何得幫他些,以後警局那邊抬頭不見低頭見,你和他要碰面的次數也不會少的。”
“你跟我說這gān嘛?”沈晾翻了個白眼,壓根兒不想聽旁輝的話。旁輝輕輕重重地捏他的肩膀,按摩他之前受傷的肩部,“飛是個好孩子,你比他大兩歲,不要跟一小孩子杠著嘛。上頭知道我和他關系不淺,能把他派這兒來,這是個好消息。”
沈晾看了他一眼說:“這算什麽好消息?”
“上頭放松對你的監視了唄。這是在對我們示好呢。”旁輝又捏了捏沈晾的脖子,帶著繭子的手指在沈晾單薄的後背脖頸上來回按壓摸索。沈晾有些享受地閉上眼睛,說:“你也沒比我大多少,還從小看著他長大。”他冷冷地嗤笑了一聲。旁輝不以為意,說道:“我一直是當大哥的嘛。現在還在一直照顧‘弟弟’。”
沈晾覺得自己被莫名其妙降了一級,有些不愉快地張開了雙眼,旁輝連忙改口說:“我欠你人qíng,欠你人qíng。”
旁輝按了一陣子,說道:“你找那樁涉毒案gān什麽?能放在網上的消息都已經過濾過了。要有什麽信息,也不完全。”旁輝感到沈晾的身體僵硬了一下,沈晾帶著怒氣說:“和你無關。”旁輝歎了口氣,說:“話不是這麽說的嘛,我們好歹待一起這麽好幾年了,你想什麽我多半能猜得到。吳不生當年被證實和這樁案子無關,案子是經過王隊的。王隊上崗在你之前,你知道他是個什麽樣的人,要是吳不生有一根毛是跟這事兒有關,他都不會放過。你現在在這兒瞎搗鼓,也搗鼓不出什麽來呀。”
旁輝看沈晾一句話都不說,就知道他在生氣,旁輝隻好更加賣力地按摩他的脖子和肩膀,讓長時間在桌子邊上不曉得動彈一下的沈晾舒緩一下肌ròu。旁輝從上方看著沈晾閉著的雙眼和雙眉之間皺起的川字。沈晾的眉毛很淺,長得亂七八糟,方向都不太一致,和他人一樣固執。旁輝按著按著,覺得沈晾大概是轉過彎來了。果然,沈晾忽然開口說:“我幫王國解決這個案子,你從王國那兒幫我拿點兒資料。”
“你知道,我和王隊不屬於一個部門,這事兒必須通過飛。”
沈晾的嘴唇抿了抿,有些不qíng願地說:“那就通過他。”
旁輝的嘴角稍稍揚了揚,手指伸進沈晾的衣領裡,在他背後略往下的地方循序漸進地按了幾下。沈晾的身體顫抖了一下,然後舒慡地呼了一口氣。旁輝說:“我去給你倒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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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平飛第二天接到旁輝的電話,約出門吃午飯。楊平飛坐下之後四面看了兩三遍才確認沈晾沒來。“今天你不做保姆啊?”楊平飛說。
旁輝說:“說什麽呢,沈晾又不是小孩兒。”
“我看是。”得知沈晾不在周圍,楊平飛放松了下來,把菜單遞給旁輝,“點菜點菜。”
旁輝隨口叫了幾個,楊平飛有些驚訝:“我記得你最喜歡吃辣,怎麽都是清淡的?”
“阿晾不吃辣,我現在吃著吃著就習慣了嘛。”旁輝笑了笑,把菜單遞還給楊平飛,“你點點兒你愛吃的。”
楊平飛古怪地看了他兩眼,嘴裡“嘖嘖”了兩聲,也隨口叫了幾個菜。
旁輝等飲料上來的功夫,對楊平飛說:“今天找你有兩個事兒。第一件事,要是王隊在這兒,一定得高興。”
“什麽事兒啊?”
“阿晾答應幫你們破這個案子。”
“啊?”楊平飛有點兒發愣,“他不是一向挺清高麽。”
旁輝說:“這對他身體狀況影響挺大的,你們能拿到他,是你們的運氣。”
“不是,我說,”楊平飛有些猶豫,看了一眼旁輝壓低聲音說,“他現在還屬於監視中,和警方合作會不會逾矩了啊?”
旁輝笑了笑,說:“他現在也算是你管的人,你說他逾矩就是逾矩,你說他沒犯規就是沒犯規。”
楊平飛還在猶豫,菜上來了,兩人等菜上齊夾了幾筷子才重新開啟話題。
“那第二個事是什麽?”
“第二件事嘛,就是我想查點東西。當年王隊經手的那樁跨省涉毒案,你還記得嗎?我想要一份詳細資料。我和王隊不好直接要,你幫我借來吧。”
“這個沒問題,我跟王隊說說就行了。”
旁輝拍了拍他的肩膀,給他夾了好幾筷子菜。
“對了,王隊也跟我提了個事兒。”楊平飛有些猶豫地說,“他想沈晾再幫他一個忙……也是一樁凶殺案。他希望……沈晾能來發揮發揮他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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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晾到達審訊室的時候,被白晃晃的燈光晃得睜不開眼。他看著玻璃對面的一個神qíng緊張形容憔悴的女人。
他曾經也坐在對面過。
在白晃晃的燈光下,對面是一個面色冷漠而微露緊張的警察。他的手上帶著手銬,僅被允許回答問題以內的話。他的左側站一個警察,帶槍,槍在手裡。只要他說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話,就可能被當場擊斃。
“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