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作者:蘇寞【完結+番外】
文案:
寂寂空庭,一爐沉香如屑。
魚jīng余墨修行日滿,重出江湖,和蓮花jīng顏淡勾搭為láng狽,專門收集為惡凡人的jīng魄助長修行,美其名曰日行一善。然而夜路走多了,終將踢到鐵板,他們和天師唐周狹路相逢,最後不得不分頭跑路。
唐周為解身上謎團,離家出行,聞得上古低俗作品請刪除現世,憑著道術,踏上了尋找的漫漫長路,路上阻礙重重,危機四伏。他的夢中,時常出現一個人的背影,那人漸行漸遠,最終化為一片雲霧繚繞。
傳說中上古低俗作品請刪除隱含了一個秘密,而謎底揭開之時,也帶出一段前塵往事……
天地間,誰與共,當袖手。
本篇偽科學,假真各自參半,請大家擦亮眼睛。
君重寫版文案
這是一個關於一隻名叫顏淡的千年狗腿蓮花jīng的jīng彩故事。
依照男xing角色的出場順序:
山主大人溫柔悶騷,骨子裡透出一股脈脈溫qíng,然而他卻是害得顏淡被族人列為“女孩子不要學她學了就嫁不出”反面教材的罪魁禍首;
天師同學年輕英俊有為毒舌,將顏淡抓來關進法器之後就進行了一系列慘無人道的jīng神折磨,之後還繼續在jīng神上進行打擊;
神霄宮主博貫古今,風度翩翩,唯一拿不出手的便是喜歡頂著別人的臉過日子的怪癖。依照劇qíng需要,他扮相之猥瑣的程度一直呈上升狀;
然而怪癖歸怪癖,毒舌歸毒舌,悶騷歸悶騷,卻一個比一個更腹黑,蓮同學為了避免夾在中間成為pào灰,積極發揮其吃苦耐勞、善解人意卻反其道而行之、伶牙俐齒、狗腿調皮的特點。所以說,噎死不怨,撐死不怪,這都是倒霉催的。而她千年蒙塵的紅鸞星終於在重重打擊下移了一下位置,其艱難程度不亞於鐵樹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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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開始的開始
楔子、魚湯和棺材
楔子
寂寂空庭,一爐沉香如屑。
他站在雕花窗格之前,微微仰起頭,任微風輕拂臉頰。他的臉已經被毀去一半,從下巴都左頰俱是灼傷,已然結痂。他聽見身後有輕盈腳步聲響起,伸手在窗邊摸索著,不太靈便地轉身:“你來了。”
他的雙眼已經看不見了。
微風輕拂,掛在窗格上的風鈴又開始叮當作響。
“我原來以為,目不能視物會很痛苦,現在卻知不是這樣的。”他緩緩笑了,高貴、矜持卻又有股堅定,“我還可以用手去摸,用耳去聽,用心去看。庭院裡的蓮該是開了罷,我聞到風裡有淡淡的菡萏香,聽到葉子被風chuī動發出沙沙聲,有水滴從葉子上滑落下來,還有你。”
他慢慢抬起手,語聲輕柔:“讓我摸摸你的臉,我想知道你是什麽模樣。”修長的手指仔細摸索了半晌,嘴角勾起一絲清淡的笑:“若是有一日我又能看見,我一定可以馬上認出你來,然後……”
然後,我要去找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魚湯和棺材
雪後初晴。天邊的夕陽紅彤彤的,有如火燒一般,映得江邊薄雪也呈淡淡紅色,煞是好看。
胡滿腳步蹣跚,在雪地中踟躕而行,所過之處留下一串鮮血。他是個惡名昭著的江洋大盜,卻在踩盤子的時候遭了算計,落得這副láng狽不堪的下場。他長長歎了口氣,撕下一塊衣擺,蹲下身把腳底包上。被人圍追三天三夜,腳下的那雙軟緞鞋子早被山上的荊棘沙石磨破,雙足冰冷鈍痛,怕是凍傷了。
他既渴又餓,慢慢往江邊走去。這個時令,要捉到一尾鮮魚恐怕不太容易。但是對於他這樣功夫不弱的大盜來說,卻也不太難。他摸摸衣袋,身上只有一塊汗巾,幾塊碎銀子,卻沒有火折。
沒有火折,就意味著他便是捉到魚,也只能生吞活剝。換在平日,他是絕對不肯受這種苦的,可是在饑寒jiāo迫猶如喪家之犬的時候,他的眼中反而泛起幾絲求生的光彩,他已經顧不到了。
胡滿踉蹌著走到江邊,正要除掉外袍往水裡走,忽聽水聲輕響。二十幾步外的蘆葦叢中露出半截船身,一個淡綠衣衫的女子正跪坐在船尾,將一塊手巾浸在江水中,又撈起來將水擰gān。衣袂拂動之間,露出一雙皓白的手腕。
胡滿眼中發亮,警覺地看了看周圍,那些圍追他的人已經被甩掉了,這荒郊野外,蘭溪江上,再無人跡。他弓著腰,慢慢往小船靠近。那個跪坐在船尾的女子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有生人接近,又從身後的木盆上取出一件外袍,放入江中洗滌。
這件外袍顯然是男子穿的。胡滿腳步一頓,看著小船,似乎想隔著木板看出裡面還有什麽人。刀口舔血的日子越長,人也越是謹慎,唯恐出了一點差池。他想起江湖上的逸聞,似乎就有那麽一位年輕公子曾出沒荒山野地,身邊女侍美貌如花,帶著琳琅金玉,飲酒用銀杯玉盞,唯恐別人瞧不見他們出自富豪之家似的,立刻就有江湖上最出名的大盜跟上他們。這大盜是出了名的殺人如麻、狡詐凶殘,不知多少江湖豪客死在他的手上。那個大盜的屍首最後被人在一條山澗找到,雙目圓睜,面部扭曲,只有眉心一點傷痕,除此之外身上就再沒有傷痕了。
胡滿想著這裡,頓覺全身發冷,也不敢再挨近小船。
忽聽船艙中傳出幾聲咳嗽聲,一個男子虛弱的聲音透了出來:“顏淡、咳咳,顏淡你進來……”
那個淡綠衣衫的女子聞言連忙站起身,立刻撩起船簾進了船艙。而在船簾掀起後又垂下的瞬間,胡滿已經聞到一股讓人直咽口水的香氣。這股香氣,對於饑腸轆轆的人來說,是多麽有誘惑力。
他心下一橫,壯著膽子走過去。正好那個叫顏淡的女子又從船艙中出來,看見有個渾身肮髒、凶神惡煞的陌生人走過來,嚇得往後退了一步,語聲顫抖:“你是誰?來這裡做什麽?”
胡滿立刻滿臉堆笑:“姑娘別慌,我是個商旅人,只是路上遇到天殺的狗qiáng盜,被搶去了身上貨物,同伴都被qiáng人給害了,只有我跑了幾個山頭才逃到這裡來。”這句話倒不是全然撒謊,他身上值錢的東西的確都丟了,亡命似的翻過三座山頭才把人甩掉。
顏淡眼中清澈,露出幾分同qíng之色,微微一笑:“我還以為你是壞人呢。”吳儂軟語,顏色清麗,一笑之後更增麗色。
胡滿心頭髮癢,又上前一步,長揖到地:“我逃難到江邊,已經餓得走不動了,姑娘生得這樣美貌,心腸一定很好,不知道能不能施舍我些飯吃。”
顏淡搖搖頭,滿是歉然:“我做不了主的,都得問過我家公子。”她轉過身,小心地撩起一角船簾,生怕外面的冷風chuī進去的似的:“公子,外面來了位商老爺,他說遇上qiáng盜,已經好幾日都沒進食了,可以讓他進來坐一坐麽?”
只聽船簾那頭傳來一個聲音,就和先前說話的虛弱男子的聲音一樣:“外面風冷,讓他進來罷。”
顏淡轉過頭微微笑道:“請進來罷。”她撩起船簾,讓胡滿進去。胡滿目力甚好,隻一眼就看清這雙皓白的手生得好看,指尖柔軟,絕不是練過武的手,甚至連重活都沒做過。船艙中,一個年輕俊秀的男子裹著毛毯靠在軟墊上,臉色蒼白,頰上還帶著點病態的淡紅,有氣無力地一拱手:“請坐。在下重病在身,就不起來行禮了,失禮之處,請莫怪罪。”
胡滿心中大喜,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公子客氣了。”他已是jīng疲力竭,只怕要修養兩三日才能緩過來,可船上除了一個柔弱少女,便是一個重病在身的公子哥,等他吃飽喝足,三兩下就能將人輕易製住
顏淡搬來一個軟墊,請客人坐下,方才去照看角落那隻熱氣彌漫的砂鍋。胡滿坐在墊子上,聞到砂鍋裡浮起的香氣,腹中更餓,只有忍著:“兩位怎會在這荒郊野外落腳?這一帶頗為不安定,附近響馬山寨不少,這真是太危險了,唉唉。”
那位年輕公子坐正了身子,一派斯文儒雅:“在下見這裡雪景甚好,便租了小船想在江上小住幾日。響馬什麽倒是沒見過,卻不能枉費了仁兄這般好心提醒,我們二人過了今晚便離開。”
胡滿一眼瞧見對方束發的白玉簪子,通透無暇,光澤溫潤。他經手的金銀財寶不少,一看便知道這支簪子價值不菲。這樣一個年輕的富家公子哥跑來荒山野外賞雪,想來也是一介酸腐書生,出來做做幾首小詩念念幾句酸詞。他心裡這樣想,面子上卻裝出一副欽佩的神qíng:“這樣的雪景,也只有公子這樣的雅人才能欣賞。不知公子大名,我這次脫險,回去一定為二位供起長生牌位。”
他話音剛落,只聽顏淡撲哧一笑,只是一見自家公子看過來,連忙一吐舌頭,豎起食指在唇上一點,三分俏皮七分乖巧。那年輕公子轉過頭來看著胡滿,淡淡道:“在下余墨,這點小事,仁兄不必記在心中。”
胡滿將余墨的名字念了幾遍,確定江湖中沒有這號人物。
外面的夕陽完全淡下去了,暮色漸濃,寒風呼呼。而船艙中的火盆燒得正旺,溫暖如chūn,安寧祥和,完全感覺不到外面的寒冷。
顏淡拿起兩塊沾水的麻布,疊成厚厚的兩塊裹住手,將熱氣騰騰的砂鍋端到矮桌上。隻聞得香氣撲鼻,砂鍋猶自滾沸,冒著白泡。
這是一鍋魚湯,燉得已有些火候,湯都微微泛白,魚身白膩,猶如凝脂。
胡滿不由咽了咽口水。只見顏淡取了碗筷來,先舀了一碗,連同裡面的一條魚,放在他的面前:“請用。”然後再用杓子舀了半碗湯,跪坐在余墨身邊,慢慢地chuī著熱氣。
胡滿兩下三下便將一碗湯都喝了個jīng光,連魚刺也顧不到,風卷殘雲一般把魚ròu也啃gān淨了。食物下肚,終於不再腹中空空,他滿足地長籲一口氣。
而余墨卻一口也咽不下去。顏淡舀出一小杓魚湯來,耐心地chuī去了熱氣,送到他嘴邊。他還沒咽下,就掏心挖肺地一陣咳嗽,將魚湯全部都咳出來。顏淡看來也是慌了,抬手在自家公子背上不斷輕撫,語音溫軟:“公子,你若是不想吃,就不要勉qiáng。等下你有胃口了就叫我,我再煮過。”
余墨點點頭,靠在軟墊上不說話。
顏淡又舀湯給胡滿,低聲道:“我家公子身子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