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您別哭啊。”冰凌瞬間慌了神,拿著帕子便為我拭眼角的淚水。
如今的未央還剩下什麽?沒有了,什麽也沒有了。
大哥,對不起,未央真的已經盡力了。
“王妃是否身體上疼痛難受?快告訴奴才,好去請大夫來瞧瞧,您別光哭啊。”冰凌猛然跪倒在地,連連磕頭乞求道:“魯風就因沒有接到王妃而被殿下杖責五十,若是被殿下知道奴才們照顧不周,鐵定是要趕出府的……”
我黯然撇過頭,含著淚凝望身側急的兩眼閃爍淚光的冰凌,沙啞的問:“殿下,仗打魯風?”
紫衣一見我能說話,緊繃的qíng緒便已放松,拍拍自己的胸口:“幸好王妃您還能說話,冰凌你快起來吧,想必王妃是昨夜受到驚嚇了吧。”將冰凌由冰涼的青磚地面上扶起,隨後去桌案旁端起一杯匍匐熱氣的茶水遞給我:“王妃您先喝杯茶潤潤嗓子。”
我緩緩由chuáng上坐起,接過茶水卻不飲,直勾勾的凝視著冰凌。
冰凌抹了抹自己凝在眼角未落的淚,哽咽道:“昨夜聽聞魯風說王妃您無故失蹤,可把殿下急壞了,怒氣之下將魯風拖下去杖責五十,隨後調動了千名將士在天龍城裡找尋,頂著風雪不眠不休找了您整整一夜。奴才在鳶王府待了這麽多年,頭一回見殿下如此憤怒,對一個女人如此緊張……奴才以前還一直以為殿下對您如對先前那幾個聖女般玩玩也就罷了,可經過昨夜,奴才方知道您在殿下心中的地位竟是……”
緊握在手心的瓷杯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我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便跳下chuáng,隨手取下一件貂裘批在身上便衝了出去。
雁聲遠向蕭關去(3)
燈火瑩煌映微雪,冷香殘紅霜天曉。
我身著單薄頂著夜晚的寒露便衝出了鳶王府,當時找遍了整個鳶王府都沒見到夜鳶的人影,直到遇見管家,他面露慌張,支支唔唔的吐出“鳳亭閣”三個字。我也沒有細問,便一路直奔鳳亭閣。
我知道鳳亭閣是什麽地方,我生辰那,被夜鳶包下的那間客棧。
憑借著點點滴滴的記憶,我來到鳳亭閣外卻被兩名手下攔在外。我冷睇他們一眼,由懷中取出白玉晶石擺於他們面前,冷聲道:“我是鳶王妃。”
二人一見晶石,古怪的對望一眼,眼底最深處仿佛流露出一絲緊張,猛然跪倒:“奴才見過王妃。”
看著他們的表qíng使我想到支支唔唔的管家,心上更是疑惑,越過依舊拜倒在地沒有起來的他們,直闖鳳亭閣內。
整間客棧依舊被人包下,安靜而又散發著淡淡怡人的香氣,與其它吵雜的客棧比起來,這兒倒是少了幾分喧囂,多了幾分高雅。夜鳶能常光臨此處,想必這也是天龍城數一數二的客棧了。
才步入那一階一階以理石而砌成的階梯,越往上走便能聽見一聲聲平緩悠揚的弦音由屋內傳出,繞指絲柔深qíng無限,浮沉微動。
穿過jiāo錯的長廊,轉過素白的牆角,一陣清風拂過浣紫輕紗,裡邊傳來一陣歡聲笑語,鶯燕聲聲動人。
“殿下,您又走神了,該罰酒一杯。”嬌柔甜膩的聲音傳入耳畔,我揭紗而入,轉入cha屏,低低的呻吟夾雜著媚笑悄然而來。
一名貌美的女子依靠在夜鳶身上笑的異常嬌媚,她的衣衫凌亂,雪白的胸部若隱若現摩擦在他身上,豐滿的胸部luǒ露了一大半,雙頰格外紅豔引人遐想。她見我來也不見絲毫未有女子的嬌羞,更是光明正大的靠在他身上。
而我的到來,引得簾後撫琴的女子頓然停下,依舊伏在夜鳶懷中的女子卻手執酒杯用媚然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滿是審視。疑惑歸疑惑,嘴上仍問道:“哪來的姑娘,竟敢闖入殿下包下的雅座?”
我躇在原地良久,望著眼前的一切,胸口一股盈盈熱氣湧動,堵在那裡十分難耐,原本就身著單薄的我突感冬裡的寒氣,凍僵了我整個身子。濃鬱的脂粉香味傾灑在我的鼻間,甚為反感。一股沒由來的怒氣直襲胸口,卻硬硬的被我壓下。
心中默默念著,一定要忍住,忍住,在他面前留下自己最後一絲尊嚴,“打擾殿下的雅興了。”對上他那對看似平靜如水卻又波瀾如làng的眸子,我雲淡風輕的淺笑,揚長而去。獨留下滿閣的脂粉之味與一簾旖旎。
當我一人步出鳳亭閣時,外頭兩名手下仍舊匍匐跪地,似乎自我進去以後便沒敢再起來。心底徒生好笑,想必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故而跪著準備領罪。
冷然的目光掠過他們,步出門檻,猛烈的北風呼嘯在耳邊,枯枝被風chuī得搖曳四擺。風勢愈發的qiáng烈,chuī的我發絲散亂,雙頰通紅僵硬。這條天龍城最繁華的街道也因夜裡的寒氣顯得淒涼異常,連個路人都尋不到,想必是一家人躲在暖炕上吃著小菜品著小酒一窩一夥的閑話家常罷。唯有我這個傻子才會頂著寒風一人行走在街道上荒涼的夜裡。
忽聞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踏踩著積雪由遠至近,一聲“轅慕雪”響徹黑夜,來回縈繞。
聽他這樣連名帶姓的喊我,腳下步伐一頓,卻聞又是一聲:“你只會逃跑嗎?”
雁聲遠向蕭關去(4)
我轉身,與停在我有十步之遙外的夜鳶對視著,那雙眸子有令人沉墜的幽森,亦有勃然愈發的悲傷。我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夜鳶,這樣頹廢哀傷的夜鳶。
心底一凜,對著他那雙沉沉哀傷的目光,我自嘲一笑:“留下看你尋歡作樂嗎?”
他的雙拳緊撰,沉默片刻,才道:“我尋歡作樂你會在乎?”他仿佛在嘲笑自己般,火紅的瞳子黯淡了許多,再也不是那樣光彩奪目。
“我又怎會不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也對,我們一直都是相互利用的關系,沒有誰能責怪誰。”他用那亙古不變的冷淡聲音說道。
他這句話脫口而出之時,我的眼淚很不爭氣的滾落,我的懦弱與彷徨在他面前bào露無疑,夜鳶他早就知道我一直在利用他,也對我們之間利用的關系看的如此清楚。唯獨我卻遲遲不能看清,非要抓住他的心才罷休。
也許是因為怕吧,我怕他半路會丟下我獨自離去,畢竟我這個盟友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棋子,隨時可以丟棄。我又怎會不知夜鳶的本xing是何其無qíng,利用完的東西可以一腳踢開,也正因為知道他是這樣一個人,所以我要想方設法的抓住他,避免自己是他下一個踢開的人。
是我錯了。
有的東西越是想要抓住,便離的越遠,越讓人看不透。
“我懂了。”我哽咽的聲音在靜寂的夜空下格外淒冷,邁步而去。
走了幾步,一雙手臂由身後緊緊圈著我,我掙扎,他的手臂卻收的越緊,仿佛怕他一松手我就走了,再也不會回去了。
感覺到他的雙臂間的溫暖,我有些怔忪,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他便略帶沙啞的說:“慕雪,別走。利用也好,假意也罷,我隻想你留在我身邊,在你放棄我之前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聽著他一字一語,真真切切我的心仿佛被什麽扯過,窒悶之感襲在胸口,怎的都揮之不去,只能呆呆的靠在他懷抱中聽著他繼續說:“我想通了,即使你的心底始終有一個人我也不在乎,我不會同一個死人去爭。因為現在你是我的女人,將來與你並肩站在一起的人也是我。”
他將懷中的我轉過身,正對上他的眼睛。在他眼中我看見的再不是一片淡漠與冷鷙,隱忍著的yù望與炙熱無限蔓延到最深處。突然轉變的夜鳶讓我措手不及,害怕的後退一步,怕這又是一次有目地的利用與假象,我不能一錯再錯。
見我後腿一步,他亦上前攬住我的腰,拉進我。眼底的哀傷與掙扎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那份哀傷似乎隱藏了太久太久,突然間的流露竟是那樣急切,深深撼動了我的心。
“即使,你和夜翎……”他的聲音頓住,殤淡的目光黯淡了幾分,原本緊壓在胸口的悶氣重重吐出,在緊抿的唇畔上勾勒出一抹淡笑:“我們重新開始。”
我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怕眼前看到的聽到的是幻像,從來不敢想像一向冷血的他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當我還在呆呆瞧著他時,他已捧起我的臉俯身吻上我的唇,不同於那夜的激狂與霸道,他柔軟的在我唇上輕吮輾翻,竟更能撩撥我的心。我的腳早已失去的全部的力氣,只能緊緊握著他的手臂,仰頭回應著他的吻,他的舌頭探進我的嘴與之jiāo纏嬉戲。他的口中有香醇的酒氣,那份微醺的感覺似要將我灌醉,而我卻是甘願在裡面沉淪。
我不知道自己在抓什麽,只知道有個東西我很想抓住,不想放手。就怕一放手,我就再也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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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聲遠向蕭關去(5)
十天后,南軍乘勢進犯,王上帶傷臨朝商議解決辦法。今天夜鳶進宮前,臉色也格外凝重,自今個早上起後就再沒說上一句話,我也和配合的一語不發,靜靜的看著他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我一直在屋中等著他歸來,直到夜裡也不見蹤影,心中更是確信了自己的猜測。果然,原本隨夜鳶一同進宮的張虎倒是先回來了,他有些緊張的站著我身邊說起今朝堂上所發生的一切。
今王上詢問諸位武官們,誰願領兵出征,朝中武將皆一言不發的站至一旁,無人敢說一句話。雖說是曠世三將早已是過去式,但依舊是北國人的一個噩夢。王上見無人敢迎戰,便親自指派了夜鳶為主帥莫攸然為副帥,率領兵二十萬jīng兵出征,一人掌控十萬兵權。
可朝中一群擁護夜鳶的官員立刻出聲阻止,此時夜宣病危,隨時有喪命的可能,若是夜鳶這一去不回,夜翎可就要坐收漁人之利。就是夜鳶想要反擊都無可奈何,而夜宣此次還特意任命了莫攸然為副帥追隨一同應征,更是讓人擔憂。
所有人都知道莫攸然是漣漪大妃的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王上的意思,一來,莫攸然曾是曠世三將之一,有統軍帥才,若是有他相助定然如虎添翼。二來,這二十萬兵權若是全部jiāo給夜鳶,定然威脅到王位,只能用莫攸然來牽製他。三來,王上病重,夜鳶若是遠去邊關迎戰,定然給了夜翎一個大好機會,說不定會借此機會鏟除朝廷上所屬夜鳶的勢力。
迫於北國的安危以及聖旨的壓力,夜鳶接下了帥旗,明啟程迎戰。
夜宣的如意算盤倒是打的響,可惜他千算萬算,漏算了莫攸然。
漣漪大妃的可是殺碧若的元凶,我不信莫攸然會咽的下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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