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沈家工作了幾十年，也算是看著沈佳妍長大的，對她的脾氣秉性也比較了解。雖然看起來是個蠻狠不講理的千金小姐，可她的心眼卻是好的。

　　前些年，為了給孩子治病，在外面欠了不少錢。還是她用包包太多，首飾太多的借口，讓他將那麽名貴的奢侈品拿去丟，實則就是讓他拿去賣錢還債。

　　這份恩情，他本該記著的，更不該聽老板沈文山的話，將年紀輕輕的沈佳妍丟進精神病院。

　　可是，他還有一家老小要養，身患重病的兒子還需要錢來買特效藥......這份良心實在是承擔不起這筆開銷。

　　再說了，就算沈文山不送她去精神病院，也會被他趕出家門。到那時候，她一個瞎了眼的姑娘，只怕很難在社會上活下去。好歹在精神病院，還有遮風避雨的房間，還有三餐可以飽腹......

　　“是我爸他......是沈先生讓你來接我的嗎？”沈佳妍小心翼翼地問著。

　　“不是。”李助理搖了搖頭，“是佳妍小姐。”

　　聞言，沈佳妍臉上閃過一抹失落。

　　她還在期待什麽？

　　她是蘇綏，並不是沈佳妍。

　　沈文山從來都曾喜歡過她，也從來沒當她是女兒，又怎麽會派人來接她呢？

　　“哦，這樣啊。”沈佳妍緩了緩繼續說，“蘇……沈佳妍好些了嗎？我本想去病房看看她，卻被告知她轉院了。”

　　李助理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出院手續，我已經幫你辦理好了。我們走吧。”

　　說完都不給沈佳妍收拾東西的時間，就催促著離開。

　　等沈佳妍跟著他上了車，才問了句，“李叔，沈佳妍讓你帶我去哪？”

　　可對方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到了就知道了。”

　　這讓沈佳妍的心裡很不舒服。可她也僅僅只是抿了抿唇，終究是沒有再多嘴。

　　以她現在的處境，她沒得選擇。

　　反倒是李助理，仿佛察覺到了她的不舒服，在行車路上時不時和她聊了幾句。

　　說了些蘇綏的現狀，又講了些警方那邊的進展。

　　最後，他停頓了半晌，像是鼓足勇氣般開口：“小姐，謝謝您之前幫我......”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疾行的車輛停了下來。

　　沈佳妍望著眼前素白色大門前的幾個大字，心跳突然停止了跳動。

　　“M市精神療養院”她逐字念了出來，有些不敢相信地問著，“李......李叔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麽？”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車門就被人打開了。

　　只見兩三個身穿白色大褂的男人，堵在車門前，“李先生，是這名患者嗎？”

　　李助理內疚地撇過頭，手卻指向沈佳妍，“是的。”

　　沈佳妍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蘇綏居然要將她關進精神病院！

　　不管怎麽說，她也曾救過蘇綏的命，她也曾陪伴過蘇綏。

　　她怎麽可以，用這種手段來報復她！

　　她才23歲，她還有大好光陰，她不能毀在這裡！

　　沈佳妍一把拽住李助理的衣服，“我要見她！！帶我去見她！我不信！你帶我去見她！！我要當面問她！”

　　她不信，蘇綏會這麽狠毒，竟然要把她送來這裡！

　　“對不起……”李助理低聲說，“大小姐，不想見你。”

　　“李叔——”

　　她還未說完，李助理便掙脫了她的束縛，轉身朝著那群人點了點頭，“她情緒很激動，就交給你們了。”

　　沈佳妍愣愣地站在原地，腦袋裡一片空白。直到被兩個壯實的醫護人員從車裡拖出來，才回過神。

　　“放開我！我沒有病！！你們放開我！！”她歇斯底裡地叫喊著，“我沒有瘋！我沒有瘋！”

　　而她這副模樣，在旁人看來，恰恰卻成了最瘋的那個。

　　沈佳妍被強行拖著走進了那道綠漆的鐵質大門之內，她看著越來越遠的李叔哭喊了起來，“李叔，求求你幫幫我！！我求你了，李叔！！”

　　可李叔卻在大門關閉的那刻，開車離去了。一同帶走的，還有沈佳妍的最後一絲希望。

　　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掙脫了束縛跑到了鐵門前，雙手死死抓著鐵門，朝著李叔離開的方向大喊著，“蘇綏！！你這個騙子！等我出去，我一定要殺了你！”

　　“我一定會殺了你們所有人！”

　　卻在下一刻，尖銳的針頭就刺入了她的脖頸，再接著她渾身軟變得綿綿的，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

　　跟著她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垂落下來。

　　同一時間，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蘇綏卻莫名落了淚。

　　“沈先生，大小姐去L國的手續已經辦好了，您看是等大小姐醒了再去，還是......”

　　沈文山抹掉了她眼角的淚，“即刻送她出國。”

　　*

　　不知不覺間，窗外的花又開了。

　　沈佳妍猶記得剛來時，窗外的梨樹綠油油的。自己每日就抱膝坐在了床邊，望著那棵梨樹，掛了果，黃了葉，枯了枝，落了雪。

　　如今，又是梨花開遍。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裡待多久，還要看多少次花開花落。

　　她想出去。

　　時時刻刻都想出去。

　　她生怕自己再繼續待下去，會真的瘋了。

　　可現實卻是，她連出這小小的房門都很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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