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吾整理完衣冠,便讓我們的人進來將側帳的物件搬去後帳吧,”劉元喬環顧了一圈,“隻住了幾天,沒幾樣東西在外面,搬起來應當也快。”
春蕪跪在劉元喬身後為她束發,“那君侯呢?”
劉元喬打開放簪子的漆盒,從裡面挑了一根碧玉的反手遞給春蕪,“讓烏留珠他們四個陪吾先一步去紅帳吧。”
劉元喬離開中庭後,燕祁忽然收到了日曜城加急送來的急報,她草草看了一眼,便命人去城中傳召,急詔左右谷罕等人入王庭。
左谷罕等人匆匆趕至前庭議會的營帳,卻發現他們的燕祁王面色凝重地坐在上首的位置。
“王汗急詔臣等前來,可是北圖勒有異動?”左谷罕焦急地問道。
燕祁將手中一封已經拆開的羊皮密卷扔在兩臂寬的胡桌上,“你們自己看吧。”
左谷罕拿起羊皮卷打開,只看了兩行便大驚失色,“這!這!瀚海與我部結盟十余年,竟此時撕毀盟約!”
“瀚海撕毀盟約?”右谷罕趕緊湊上來查看羊皮密卷,一眼就被其中一行字吸引了目光,“什麽!北圖勒王不日前詔封秦阿為,左夫人?!”
“什麽!”
“什麽?”
質疑、驚訝之聲在帳內響起,燕祁“痛心疾首”地肯定了右谷罕的話,“北圖勒王派遣大祭司前往瀚海呈送國書,回來時帶了秦阿與其第三女,以及我們南圖勒的前任右賢王同行,秦阿不日前嫁與北圖勒王為左夫人,其女於同日嫁與王汗帳下左大將,至於都崗,他被北圖勒王詔封為右察罕!”
察罕之位,責在外交。錫善這是將北圖勒與瀚海的邦交之事交予了都崗負責。
“秦阿曾為我濟曼先王右夫人,雖則我圖勒有娶兄弟妻的舊例,可錫善是造成我圖勒南北對峙十余年的罪魁禍首,秦阿怎可改嫁他?!這不是將我南圖勒的臉面放在地上踩踏嗎?!”
“是啊是啊,秦阿分明是想借錫善的手向我南圖勒尋仇!”
“瀚海與我南圖勒接壤,如今同錫善站在了一條線上,這可如何是好?”
……
帳中有人憤慨,有人憂心,燕祁右手撐著額頭,頭疼地閉上雙眼。
大夥兒的注意力都在羊皮密卷上,她這副樣子只有左谷罕瞧見。左谷罕在看到密卷的時候同其他人一樣揪心焦慮,可目光無意中掃過燕祁的臉後,他隱約覺得,自己焦心得過頭了。
燕祁雖一臉愁容,可 “愁”得未免太浮於表面了些,怎麽看著,像是故意演出來的。
左谷罕是知道他們這位王汗的手段的,所以他開始不確定了,不確定燕祁是真的為北圖勒的局勢而發愁,還是因為此刻帳中過於吵鬧而不耐。
“咳咳,肅靜!”左谷罕大聲喝止帳內的爭論,請示燕祁,“王汗對北圖勒所為有何想法 ?”
燕祁抬手揮了揮手,“本王沒什麽想法,召集各位來此,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此局,諸位覺得該如何破?”
帳內鴉雀無聲。
“哦,你們怎麽還站著,”燕祁拍拍桌子,“別站著了,坐吧。”
眾人緊張地坐下。
“各位主戰,還是主和?”燕祁沒給打會兒斟酌的機會,直截了當拋出了自己的問題。
左谷罕仔細觀察燕祁的神色,以他這一段時間對王汗的了解,很可能王汗心中早就有了決斷,問他們,可能只是一個障眼法。
問題拋出以後,帳中並無人回話。
“左右監長?左右察罕?右谷罕?”燕祁一個一個問過去,被問的人紛紛低下頭。
不是他們不想回答,而是回答不了,打有打的難處,和有和的難處。
“都不說話?”燕祁微微提高聲量,看向自己左手邊的位置,“左谷罕以為呢?”
左谷罕思慮再三,並未回答這一問題,而是說道,“北圖勒並未跨過日曜城。”
日曜城,原來的圖勒王庭所在,現在的南北圖勒邊城,以日曜城所在的橫向線為界,北方屬於北圖勒,南方是南圖勒。
北圖勒未曾越界,人未曾犯邊。
“如此說來左谷罕是主和了?”燕祁微微一頓,帳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本王,也是此意。”
“眼下並非越過日曜城的好時機。”左谷罕解釋道,“王汗繼位不過半年,安內才是首要之務。”
“不錯,”燕祁算是同意了左谷罕的解釋。
就讓大家這麽以為就好,更深層次的原因,她還不打算挑明,挑明的話,也就沒什麽意思了。
巴彥所帶的軍士到底是行伍出身,行動迅速,井然有序。
劉元喬以為至少要搬上兩日才能徹底將物件從左帳那邊搬過來,沒想到一個上午加半個下午,就全部解決了。
“左大將如此配合,吾不勝感激。”劉元喬是真心實意地感謝巴彥相助,雖然他是奉燕祁王的王令形式,但奉令也有表面奉和真心奉之差,而巴彥是後一種。
“不不,”巴彥操著一口生疏的魏語,他原想說“不用感謝,臣也是奉命行事,”可話到嘴邊才發現說不出來,好多字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說。
劉元喬看出了巴彥的局促,善解人意道,“左大將若不習慣說魏語,吾也同你說圖勒語。”
巴彥驚恐地搖頭,王汗說了,在在君侯面前他就得說魏語,不然十個軍棍免不了,“王汗,讓我,臣,多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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