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吃力,劉元喬也聽得吃力。
巴彥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急得額頭冒汗,劉元喬看不下去,主動為他解圍,“左大將軍務繁忙,想必能夠學習魏語的時間甚少。”
“是是是,”這是巴彥說得最為流利的一句,“很少,很少。”
“積少成多,只要持之以恆,一點一點學,總會有成效。”劉元喬換了圖勒語,好讓巴彥聽起來不那麽吃力。
“是,一點一點,”巴彥想起什麽,忽然垮了臉。
“左大將可是有難言之隱?”劉元喬本著結怨不如結緣的想法,多關心了一句,結果湊巧戳到了巴彥的難處。
巴彥低頭湊近了劉元喬,因為急著抱怨,並未察覺到劉元喬隱隱後退的動作,他先看了看左右,確認無人,然後壓低聲音做賊似的用圖勒語說道,“君侯你是不知道,我是想一點一點學,但是沒機會啊!王汗命我跟在左谷罕身邊學習,可左谷罕哪有時間一點一點教,他每回也不管我聽不聽得懂,學不學的會,一咕嚕說好多,然後讓我回去慢慢琢磨,我這哪裡記得住啊!”
“哦,”劉元喬點頭,“左谷罕事務多,時間的確不充裕,”說到此,她忽然有了個主意,“左大將可是想一點一點學?”
“若是能夠,為什麽不想?”巴彥歎了口氣,“可惜不能啊。”
“為何不能?”劉元喬笑眯眯地看著巴彥,“吾有個提議,就是不知道左大將,願不願意?”
“什麽提議?”巴彥好奇地問。
“吾從大魏帶來一個譯官,她現下每日給吾教授半日的圖勒語,其余並無其他事閑得很,若左大將樂意,吾可將譯官借於左大將,讓她慢慢教你魏語。”劉元喬信心百倍地問道,“左大將願意嗎?”
巴彥的眼睛瞬間透亮,在他眼中,君侯從大魏帶來的譯官,那肯定比左谷罕的魏語說得好啊!
巴彥激動地問,“君侯此言當真?”
“當真。”
“君侯,那我們說好了啊!”
“嗯!”
劉元喬正愁找不到機會打入圖勒內部,沒想到機會竟然送上了門。竇譯官雖不像春蕪那樣知曉她真實的身份,能讓人十成十信任,但是她是魏人。
“你們在說什麽?”燕祁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帳外,“看樣子很有趣。”
“沒什麽,”為防巴彥說不利索,劉元喬乾脆自己開口,“吾見左大將學魏語學得艱難,便為他推舉了一位講席,左大將已經同意了。”
“哦?是誰?”燕祁饒有興趣地問。
“是吾從大魏帶來的竇譯官。”
燕祁點點頭,對巴彥說道,“是個好機會,你好好學,千萬別辜負了君侯的厚待。”
“是!”巴彥沒想到燕祁這麽好說話,竟然就同意了,他以為還要去求求左谷罕,讓左谷罕先答應呢!
“咦,那幾個箱子是什麽?”燕祁注意到帳內左側堆了幾個木箱,上面的花紋同其它的一樣。
“那裡面裝的是書冊。”劉元喬解釋道,“是吾從大魏帶來的典籍,之前一直堆在庫房中。”
“原是如此,”燕祁笑了笑。
劉元喬腦中警鈴大作,燕祁笑得很詭異。
緊接著,她便聽見燕祁說道,“先人的典籍是無價之寶,也幸得君侯提前將這些木箱搬到了庫房中,不然恐怕那日大火,早就將這些燒了個乾淨。”
“吾……”
“本王就是來看看紅帳這邊的情況,看來已經搬完了,那本王就不打攪君侯收拾物件了,”燕祁根本不給劉元喬繼續說下去的機會,轉身朝帳外走去,“巴彥,還不快跟上!”
巴彥趕緊跟上,走到帳口還不忘回頭提醒劉元喬,“君侯可千萬記得啊!”
劉元喬:“……”
她好像知道自己是怎麽敗露的了。
她心疼那些書冊,在流星之夜前讓人將所有典籍封箱搬到了最遠的庫房中,誰知這都能引起燕祁的懷疑……
這人到底長了一雙人的眼睛,還是長了一雙神的眼睛啊,怎麽什麽都能看出來?!
第35章 曲有誤(三十四)
王皇后近幾日頭疼得很。
不日前,她於儀正殿中召見同昌王妃的待選之女,誰知面選開始沒多久,同昌王就自行闖入殿中,跪在她面前語出驚駭地來了一句,“兒臣想求娶梁氏女為妻。”
若是別個什麽梁氏女還好,可同昌王看上的偏偏就是梁昭儀親兄長之女,梁少姬。
也不是說梁氏女不能娶,可問題的關鍵在於,其一,梁昭儀本人不願意,當場駁斥了同昌王的求親,並在同昌王再三的求娶之下,當庭揮袖而去;其二,傅夫人也不樂意同昌王娶梁少姬,畢竟梁氏同她看上的廬東董氏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董氏既是世家大族,譜系源遠,姻親顯赫,其現任家主,也就是董華妍之父又是邕州太守。邕州可不是一般的地方,邕州在長安的東面,扼長安之咽喉。再觀梁家,梁氏雖為梁昭儀母家,但卻連朝中新貴都算不上,在梁昭儀獲盛寵入宮前,只不過是親王府一小吏之家,即便如今仰仗著梁昭儀,族中子弟多有官職,可子弟之中並未見才能出眾者,可見梁氏根基不穩。
再者,傅夫人同梁昭儀早年間隱約結下過梁子。乾武帝未曾遇見梁昭儀前,最寵愛的便是傅夫人,而梁昭儀一入宮,傅夫人所受聖寵大不如前,若非其子同昌王劉伉甚得君心,只怕傅夫人的夫人之位早就讓賢了。有了這一層緣由在,傅夫人自是不會待見梁昭儀,而且,早年間宮中隱約有傳聞,說梁昭儀無子是因為傅夫人暗中對她做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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