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獵夜宴本不這樣,這是乾武帝為了向圖勒遠道而來的客人表示歡迎而特意吩咐的,燕祁領了情,乾武帝覺得十分受用,興致又高漲幾分。
最前方的篝火堆上正烤炙著開獵時乾武帝射中的鹿,這是帝王的獵物,所以不能自取,只能由帝王賜賞。
乾武帝吩咐人將鹿身最好的一塊割給燕祁,其余各部分按照慣例分賞給了宗親諸臣。
滎陽的席位正對著東宮,離上首的高台很近,劉元喬一抬頭便能看見乾武帝右側的燕祁,燕祁隻用了一口烤鹿肉便不再動筷,手中執著酒樽盯著篝火,神色莫名。
劉元喬看得心中一緊,燕祁每每露出這種神情,便會有大事發生。
乾武帝改了大宴的形式,宴上大家能夠隨意走動取食,變得更加自由,場上熱熱鬧鬧的,乾武帝年紀越大越喜歡熱鬧,此刻看得高興,又有梁夫人美人在懷,心情更加暢快,就連在宴上看見了太子妃,都沒有面露不快。
劉元喬對太子妃的出現頗為意外,她以為這樣煙熏火燎的場合,太子妃是不會出現的,可她不僅出現了,還罕見地用了一點陛下賜的鹿肉。
不過太子妃的身子看上去格外不好,蒼白著一張臉,沒待一會兒就告退了。
太子妃一走,東宮那邊的席位就熱鬧起來,三三兩兩都是敬酒的。
劉元喬不知劉遂對梁夫人之事有什麽打算,她心中緊張,今夜便格外關注劉遂的情形,此刻見敬酒的人越發來得頻繁,頓時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這些人不像是敬酒,倒像是故意灌劉遂酒。
劉元喬急忙看向燕祁身側的劉元嘉,招了招手,輕聲喚道,“阿兄,過來。”
劉元嘉坐在台上百無聊賴,巴不得坐到滎陽那邊去,聽到劉元喬的呼喚立刻順勢而下,“王汗,阿喬喚吾,吾去看看。”
說完也不等燕祁開口,徑直下了高台。
“哎,還是你懂阿兄我,在上頭待得我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動的,無趣極了,哎你搶我酒樽做什麽!”劉元嘉一杯還沒來得及喝,就被劉元喬奪了酒樽。
“我瞧太子阿兄那邊喝得夠嗆,你去替他擋一擋。”劉元喬急忙推了推他。
“為何是我?你怎麽不自己去?”劉元嘉才坐下,不願起身。
劉元喬懶得同他解釋,威脅到,“你去不去?”
“去,這就去,”劉元嘉妥協道,“你先把酒樽給我。”
劉元喬將酒樽給了劉元嘉,然而東宮那便的席上,劉遂已經沒了蹤影。
“太子阿兄呢?!”劉元喬心中的不安迅速膨脹。
“剛才不還在嗎?”劉元嘉漸漸琢磨出了不對勁,“你今夜很怪,是不是同太子阿兄有什麽事瞞著我們?”
劉元喬看向上首,乾武帝被梁夫人哄得喜笑顏開,根本沒注意台下的情形,她附在劉元嘉耳畔,“你快去找阿兄。”
“你先告訴我什麽事?”
“等找到阿兄,如果他願意,他會告訴你。”
第113章 雁城春(十七)
劉元嘉雖然對劉元喬話裡話外的真實性存疑,但他還是任勞任怨地去尋了劉遂,離席沒一會兒,人便回來了。
“人呢?”劉元喬問。
劉元嘉一路疾行過去,又疾行回來,此刻喘得上氣不接下氣,用酒順了順氣,才回答說,“一路都沒尋著太子阿兄,不過路上遇見個宮人,說是曾見過阿兄,阿兄似乎走得十分匆忙,她還隱隱聽見阿兄問‘太醫何時到’,我猜測應當是太子妃阿嫂的情形不太好,阿兄這才急著回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讓劉元喬別擔心。
“那你可去了東宮的營帳?”劉元喬又問。
劉元嘉搖了搖頭,“怕你等得急,得到消息就趕緊回來了。”
劉元喬還是滿臉擔憂,也不知是不是她太過於緊張而草木皆兵了。
滎陽王妃同滎陽王方才被蔣丞相請去了關隴的席位,這會兒才回來,滎陽王妃將劉元嘉靠在劉元喬身側,一副沒正形的樣子,連忙用腳尖碰了碰他,“坐正了,你看看你妹妹,再看看你,像個什麽樣子,若是王汗看見……”
劉元嘉指了指台上,“燕祁王不在,阿娘你就讓我松快松快吧。”
燕祁不在?!
劉元喬舉目望向高台,台上果然沒了燕祁的蹤影。
她沒留神,不知道太子是何時離開的,現下也不知道燕祁是何時離開的。
前方的篝火躍動,燒得劉元喬坐立難安。
“你們可別胡鬧,王上還在關隴王那兒,阿娘去皇后娘娘那兒坐坐,”滎陽王妃也看向高台。高台上乾武帝與梁夫人飲酒作樂,而王皇后卻孤零零地坐著,“娘娘一個人,瞧著怪心疼的。”
“哦,好。”劉元喬心不在焉地應下,目光在高台上遊離,陡然間,梁夫人定定看了她一眼,劉元喬一驚,急忙收回目光。
梁夫人的這一眼帶著警告的意味,劉元喬心亂如麻,徹底坐不住,“阿兄,我去瞧瞧太子妃。”
劉元嘉巴不得劉元喬不在,這樣就徹底沒人拘著他了,他高興地擺手,“去吧去吧。”
劉元喬離開時,鬼使神差地往同昌王的席位上看了一眼,那裡只有同昌王一人,並沒有梁王妃的蹤影。
劉遂酒量並不深,但是今夜來敬酒的人格外多,他又是來者不拒,此刻已是醉了幾分,只是心裡頭想著事兒,用心氣撐著,才不至於醉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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