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主問的是君侯的陪嫁還是您的陪嫁?”春蕪問。
“是阿兄的。”
“都封在側屋,翁主想看?”
“是,現在就要。”
“那婢子去將那幾箱子典籍調出來。”
“春蕪姐姐等等,我也去。”秋芃追了上去。
裝著典籍的箱子被抬到劉元喬的寢臥,劉元喬一一打開開始翻找。
秋芃在她身旁蹲下,“翁主想找什麽?婢子幫您找。”
“兵法。”
春蕪也在另一側蹲下,一邊找一邊問,“翁主找兵法做什麽?”
劉元喬將翻過的竹簡木簡放到一旁,“對付燕祁王。”
春蕪和秋芃默默收回了手。
劉元喬:“……”
第142章 雁城春(四十六)
在濟曼王朝之前,圖勒一直都是溝通東西的重要通道,中原文化與西域三十六國的文化經由圖勒草原東來西往,也因此,圖勒同時備受東西文化的影響,日曜宮的製式風格,就是這一種影響的見證。
“久聞日曜宮匯集東西,兼收並蓄,仔細瞧一瞧,發現還真是這樣,”蔣名仕負手立在一尊落地白陶雙耳尊旁,細細打量起白陶尊上的紋樣,“大魏的器物上刻著姑宿國的文字,新奇啊!”
劉元淑穿戴整潔,發髻梳得一絲不苟,手執一副遮面,玉立在白陶尊三尺外之處,“蔣丞相,王兄閉口不言,您也顧左右而言他,難道真要邗章去問阿喬嗎?”
蔣名仕雙手背在身後,曲腰轉過半個身子,“翁主這話說的,臣何時顧左右而言他了?”
劉元淑不滿道,“邗章問您何時才能夠啟程回大魏,您卻一直在說那白陶尊,可不是在顧左右而言他嗎?您若不想回答邗章,直說便是。”
蔣名仕和藹地問,“翁主不願意留在圖勒?”
劉元淑幾欲張口,但想著蔣名仕的身份,終究還是沒有將話挑明,“若燕祁王願意,元淑必遵從皇伯父詔令,可……”
可燕祁王分明就是不願意。
劉元淑低下頭,眼前浮現出兩日前馬車中短暫一瞥。兩日前劉元淑未曾下過馬車,但是那短暫的一瞥就足夠讓她意識到她那位王妹和親恐怕並非如傳言中的那樣兒戲。她是廣陵王的第三女,前頭的兩位阿姐已經出嫁,長姐遠嫁遼東,長久不見,而次姐嫁的是廣陵王的臣屬,她們姊妹不僅時常可以見面,而且次姐也時常回府來住。有一回次姐同姐夫爭吵回了王府,姐夫來接人但次姐說什麽都不願回,那時他二人僵持不下的情形給她的感覺同兩日前劉元喬與燕祁給她的感覺如出一轍。
生氣又無奈,無奈又傷心。
實話實說,當時她的心中是竊喜的,因為她覺得燕祁王不會接受和親換人,但是世上之事時常多變,她不確定接下來的一日裡會發生什麽。
“這麽說來,翁主是篤定燕祁王不願意換人了?”蔣名仕一眼看穿了劉元淑的未盡之言。
劉元淑搖頭,“元淑不確定。”
這說得也是實話,因為她的次姐夫是廣陵王吏之子,而燕祁則是圖勒王。
“巧了,”蔣名仕笑呵呵地說,“臣也不確定。”
劉元淑心中殘存的希望被撲滅,“元淑明白了。”
“翁主明白什麽?”蔣名仕反問。
劉元淑朝蔣名仕行了一禮,鄭重道,“元淑此行怕是不能同王兄和丞相一道回去了,丞相是皇伯父所信賴之人,元淑想請丞相替元淑向皇伯父問安,同時再替元淑給皇伯父帶一句話,就說元淑余生在圖勒必不辱使命,廣陵家中還請皇伯父照拂一二。”
“翁主怕是誤會了,”蔣名仕耐心解釋道,“臣說的不確定,是指不確定燕祁王會不會放魏長公主回大魏,至於他願不願接受和親換人這一點,臣還是可以確定的。”
劉元淑一激動,連手中的遮面也掉在了地上,蔣名仕上前兩步拾起遮面,雙手呈給劉元淑,“在和親的人選上,燕祁王已經換過一次,臣認為,不會再有第二次。”
“可燕祁王既不願意換人,又不願意讓阿喬同我們回去,這樣一來不就相當於不把皇伯父的詔令放在眼中嗎?”劉元淑轉喜為憂,“圖勒與大魏,不會要交戰吧?”
蔣名仕不語。
“如此一來,還不如元淑留下。”劉元淑抿了抿唇。
蔣名仕意外地一愣,“翁主高義啊。”
“丞相,難道此事真的沒有其它的解決法子了嗎?”劉元淑問。
“法子?”蔣名仕歎了口氣,“那就看魏長公主能勸動燕祁王幾分了。”
其實還有一個法子,不過蔣名仕不打算對劉元淑提起,因為那法子有些過於大逆不道了。
這兩日裡,無論劉元喬用什麽借口,都沒有能夠進入燕祁的寢殿,眼看三日之期將近,同昌王一行就要離開,劉元喬也想不出什麽好法子,便決心放手一搏,命人將她整理出來的一箱典籍抬至汗宮前殿。
不出意料,劉元喬不知多少回被殿前的守衛攔下,這一回她隻對殿前守衛說了一句話,“吾阿兄留下的一箱東西,想請燕祁王一觀。”
“翁主,您這麽說,王汗能見咱們嗎?”秋芃不無擔憂道。
“能。”劉元喬右手伸入袖中,緩緩握上匕首的手柄,她對那一句“吾阿兄留下的一箱東西”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是加上袖中的匕首,她就有了十成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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