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演的時候還是要演的,燕祁面露好奇,接過國書一目十行看了起來,越看越疑惑,“大魏陛下要用廣陵王女換滎陽王女?”
“正是,”劉伉回答道,“滎陽國翁主劉元喬涉及一樁欺君之案,故而陛下命吾等前來將人帶回去,廣陵王女邗章郡主就在殿下,王汗可見上一見。”
燕祁將國書放在一旁,身子右臂撐在膝上,身子微微前傾,“大魏陛下不會不知道翁主是本王親自挑的吧?如今要將人帶走,是不是該給本王一個合適的理由?”
劉伉躬身道,“王汗,邗章郡主在我大魏素有‘光豔動天下’之名,廣陵王視其為心頭肉掌上珠,一直不舍得她出嫁,王汗見了便知那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比魏長公主有過之而無不及。”
劉伉的說辭在燕祁眼中掀不起半點波瀾,燕祁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補充道,“同昌王是不是聽不明白,要不要本王說得再直白點?”
“王汗,其實……”蔣名仕的話再次被劉伉抬手打斷,劉伉昂首往前邁了幾步,“燕祁王,父皇有幾句話想讓本王帶給您,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裡說的?”話是這麽說,可燕祁還是揮退了殿中多余的人,“如此,同昌王可能說了?”
“請王汗見諒,”劉伉一開口便開始道歉,道了歉才繼續說事兒,“因為我大魏的疏忽,致使前頭承平侯和親一事出了差錯,還望王汗息怒。”
“說來說去,你還是沒有向本王解釋那所謂的欺君之罪,到底具體所為……”
“代嫁。”劉伉回答道,怕燕祁聽不清,又給他重複了一遍,“代嫁。”
“代嫁?”燕祁負手從王座上站起,站在高階上俯視劉伉,“同昌王可不要開玩笑啊。”
劉伉並未被燕祁所震懾,他還有心情笑著給燕祁解釋,“並非本王開玩笑,人證物證俱在,滎陽以翁主冒充承平侯,代世子劉元嘉和親圖勒,父皇不願明說,而是命本王私下給王汗帶來這個消息,就是怕王汗多思多想,以為是我大魏故意戲弄圖勒,從而壞了兩邦姻親,不過,本王怎麽覺著,王汗您對此事,並不感到意外呢?”
“沒有什麽好意外的,”燕祁語出驚人,“此事本王一個月前就知道了。”
蔣名仕與劉伉雙雙色變,燕祁仿若未覺,接著說道,“說來此事還與本王有關,本王去歲之所以要求娶世子劉元嘉,是因為本王以為十年前在長安太學裡遇到的那個借了本王傘的人是他,可沒想到,當日那個贈傘的少年是翁主假扮的,本王也是一月前與翁主聊起太學讀書之事,才覺察到自己認錯了人,這麽說來的話,此樁婚姻也算陰差陽錯,本王不在意翁主替嫁,還請同昌王替本王將這話帶給大魏陛下,讓他放心。”
“這……“蔣名仕面露難色。
“丞相似乎覺得很為難?”燕祁說這話的時候面無表情,蔣名仕卻覺得他在威脅他。
劉伉斜跨出一步擋住蔣名仕,“王汗,劉元喬犯下欺君之罪,若不帶回大魏問罪,只怕無法令天下信服,所以本王懇請王汗將人換給我們。”
燕祁的神色愈發冷冽,她緩緩走下台階,每走一步,腰間的日曜劍就會因著走動發出細微的聲響,她逼至劉伉面前,微微勾唇,用了十足的耐心對他開口道,“同昌王是聽不懂本王的話嗎?那麽本王不介意將話說得再明白點,你們想帶人走,”燕祁頓了頓,輕輕吐出重若千鈞的三個字,“不可能。”
劉伉六歲封王,曾有同太子分庭抗禮之勢,在大魏,除了乾武帝,極少有人敢對他這般不客氣,他養尊處優二十余年,自從進了日曜宮見了燕祁,就一直放低身段和顏悅色,燕祁卻一直步步緊逼,擺明了是在拖延時間,劉伉氣不打一處來,也懶得廢話,“燕祁王,請讓本王見一見翁主,或許,翁主自己也想同我們回去呢?畢竟,如果她不回去,這代嫁的欺君之罪就得全部落在滎陽國其余的人身上。”
“翁主受了傷,眼下不在日曜城。”
“那就請王汗帶我們前去。”劉伉不依不饒。
“若本王不呢?”
“哎唉唉唉!”眼見二人快要杠上,蔣名仕急忙插入二人之間阻斷這劍拔弩張的氣氛,“王汗,王上,有話好好說,我們再商量商量,王汗您也通融通融。”
“用不著,來人,同昌王與丞相舟車勞頓,帶他們下去休息。”
立時便有人入殿請人,劉伉知今日再爭辯也無用,離去前朝燕祁丟下一句話,“本王願意等,但本王希望燕祁王能夠深思熟慮,認清事實,翁主是不會棄滎陽於不顧的。”
人一走,燕祁立刻步履匆匆地離開武德殿,往日曜宮宮門方向走去,孤臣急忙追上來,“王汗要離宮?”
“備馬,本王要去不凍泉!”
劉元喬的腿上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是燕祁遲遲不來接她,她隻好遵從王命,繼續在不凍泉住著,每日雷打不動地在溫泉裡泡上一個時辰。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已經三十二日了嗎?”劉元喬掰著指頭重新確認了一遍,“真的是第三十二日了啊。”
燕祁為什麽還不來?明明說好一個月的,如今已遲了兩日。
劉元喬用右手食指在溫泉中劃出一個又一個圈,水面漾起淡淡的漣漪,她坐在泉底的光滑的石塊上,大半個身子沒在溫泉中,無聊地數起了自己圈出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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