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圖勒的酒烈,您慢些喝。”春蕪擔心地提醒。
“沒事,”劉元嘉擺擺手,一臉自信,壓低聲音告訴春蕪,“圖勒的酒吾不是第一回喝,吾有分寸。”
可春蕪心裡犯嘀咕,燕祁王好端端地怎麽會給君侯送酒?這還是第一次,從前可從沒有過。
三口酒下肚,冰冷的四肢上寒氣如潮水般退去,熱度漸漸泛上來,劉元嘉感覺自己終於活了過來,他將膝上蓋著的毛氈甩開,說道,“燕祁王總算當了個人。”
“君侯,慎言。”
“下不為例。”
馬車外,巴彥拍馬追上隊伍前方的燕祁,“王汗,酒送過了。”
燕祁頭也不回地說,“知道了,既然接下,等過了日曜城,你再去問問他,酒夠不夠。”
“哦。”
巴彥就這點好,不該問的絕不多問。
半月後,北征大軍回到了闊別已久的雁城。
王庭諸臣在迎接燕祁時,人人臉上都帶著喜悅的笑。
其實燕祁內心對收復北圖勒一事並沒有多少波瀾,比起擺慶功宴,她更想快速安定內局,早日將十三盟六十一域的構想落到實處,這樣她也好早日前往長安。
長安城裡的乾武帝及他的臣子們一定對她一統圖勒之事惴惴不安,她得盡快前去安撫大魏上下的心,維持來之不易的邦交和穩定的局勢。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但是燕祁並不太願意去細想。
慶功宴上,燕祁與底下的臣子們推杯換盞,聽他們講述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南圖勒各方又發生了哪些大事。
宴席一直持續到子時,底下大部分臣子皆有七八分醉,席間最清醒的兩個,一個是負責王汗安危滴酒未沾的孤臣,還有一個就是燕祁自己。
慶功宴散後,燕祁在孤臣的陪同下往白帳方向走,走著走著,燕祁盯著後/庭的某一處,忽然問道,“孤臣,你還記得雁城大集那一日,你同本王微服,在集市上救過一個孩子嗎?”
“記得。”孤臣回答。
“他如今在左谷罕府,也不知道如何了。”
“王汗若想知道,臣明日派人去左谷罕府上看一看便知,還是王汗想親眼看一看?”
燕祁沉默了一會兒,“不急。”
孤臣並不明白燕祁為何說“不急”,燕祁也沒有解釋的意向。
“對了,八兩呢?怎麽回來就沒見到它?”燕祁又問。
孤臣知道燕祁回來見不到八兩便一定會問,早先就命人詢問過了,他將詢問得來的情況如實告訴燕祁,“八兩雖是黎鷲狼,但是那一回為了將君侯引出來,北圖勒的人給它喂了過量的黎鷲花,當時醫師及時救治,恢復卻有一段時日,送回王庭後一直有醫師照看,醫師說,治是早就治好了,可是八兩卻一直懨懨的不大精神。”
“醫師有說是何緣故嗎?”
“黎鷲狼有靈,輕易不會認主,可一旦認主,若失其主……”燕祁沒有說下去,燕祁卻明白了。
“你覺得八兩的主,是君侯,還是本王?”
“這,臣不知。”
“如此,明日將它送至君侯處一觀,若不得用,再送來給本王。”轉眼已到了王帳,燕祁抬手,“本王乏了,你退下吧。”
“是。”
燕祁踏著月色進了王帳,她向來不喜過亮,因此王帳內之留了一盞燈。
燕祁端著燈走到一排架子前,從最不起眼的位置拿出了一方木盒。
打開木盒,裡頭有一方羊皮袋,燕祁從袋子裡掏出一樣東西,一條黑色的發帶,長長的發帶尾墜著幾枚珍珠,在昏暗的燈光下卻依舊光華流轉。
燕祁將油燈放到案幾上,從腰間掏出從聚原落取回的兩顆珍珠,將它們並排放在一起,六顆一模一樣大小的珍珠放在一起,猶如蒼穹上閃耀的星辰。
燕祁看著它們啞然失笑,怪不得春祭當日那般大的動靜都尋不到人,原來,她根本不是圖勒人。
第102章 雁城春(六)
劉元嘉一早看見營帳外頭出現了隻綠眸動物的時候,以為自己眼花。
孤臣抱著八兩朝劉元嘉湊近幾步,“君侯,王汗命臣將八兩給您送來。”說著便伸出手,想將八兩交給劉元嘉。
得虧春蕪出現得及時,搶先一步接過八兩,這才堪堪將劉元嘉的異樣遮掩過去。
“多謝統衛大人。”春蕪高興地說,“昨日君侯還念著何時才能將八兩接回來呢。”
孤臣還有事,將八兩交付以後就離開了。
孤臣一走,主仆二人立刻鑽進營帳。
春蕪抱著八連,而劉元嘉站在距離他們一狼一人三丈遠的位置,指著八兩難以置信地問,“它是條狼?吾沒看錯吧?!”
春蕪剛想上前緩和緩和劉元嘉和八兩的對峙的局面,就被劉元嘉大聲喝止,“你就站那裡別動,別過來!”
“君侯,八兩很乖,不會輕易傷人的。”春蕪安慰道。
“不會輕易傷人,也就是說還是會傷人的是吧?!”劉元嘉盯著八兩發怵,開始咬文嚼字,心說阿喬走前怎麽沒告訴他還有隻狼的存在!雖然他不是沒見過狼,但是眼前這一隻明顯是帶著嗜血的野性的,同長安上林苑裡那些可不一樣!
“君侯,這是王汗送給您教養的黎鷲狼,您不能怕它。”春蕪著重強調了“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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