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康城,劉元嘉越感覺周遭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一路上聽聞燕祁王的大軍節節勝利,如今已將前線推至北圖勒境內,怎得康城這般嚴肅?
“吉翁,你快去打聽打聽,看看是否有什麽隱情?”
吉翁熟練地拿起幾枚銀幣,向城中的幾戶人家請教哪裡可以買到粟米,說自己從南邊來的,驢子載著他們走了一路,想喂點好的。
“南邊來的?怎麽想著來北邊,如今這北邊可不太平,”閑聊兩句的人指了指北方,“正打仗呢!”
“哎,投奔親戚的,消息不大靈通,走到北邊才知道,”吉翁點頭哈腰接過一小袋粟米,“康城不是早打完了嗎?”
“康城打完了,康城的北邊卻還沒有呢!”那人神秘兮兮地說,“聽聞王汗在北邊受了傷,如今雙方正膠著。”
……
吉翁揣著粟米回來,驢子聞見粟米的味道,抽了抽氣,劉元嘉解開布袋摸了一把,塞進驢子的口中,拍拍它的脖子,問道,“如何?”
吉翁額頭上的溝壑頓時深了起來,“燕祁王受了傷。”
“那阿喬……”
劉元嘉能想到的,吉翁也能想到。
“情況未明,未必就在軍中。”
吉翁想著,燕祁總不會時時刻刻都帶著劉元喬,受傷時劉元喬未必會在他身側受他連累。
劉元嘉關心則亂,待想到這一層,便也鎮定下來,“如今情況未明,雖知道阿喬被帶來了北方,卻也不曾有確切的消息說她就在燕祁王身側,還是得繼續打聽打聽阿喬到底在何處。”
也不怪劉元嘉和吉翁探聽不到劉元喬的下落。
劉元喬到了康城以後就跟消失了一般,怎麽找也找不到。
劉元嘉懷疑,燕祁故意掩去了她的行蹤。
“得再想想其他法子。”劉元嘉說道。
地方還是老地方,可身邊多了一個八兩以後,劉元喬便不那麽寂寞了。
八兩在一處待不住,總想著往外跑,今日在距離營帳半裡處散步,明日在距離營帳一裡處撒歡,被八兩引著,劉元喬的活動范圍一日比一日廣。
就在她以為燕祁隻留了一老一少兩個人看著她時候,面前突然從天而降一隊士兵。
起因是她發現營帳所在的山丘仍舊是一片山谷,八兩想往谷外跑,可方走到谷口,就被士兵攔住了。
“君侯,王汗有令,您不得離開此處。”
劉元喬:“……”
谷也不能出了,八兩垂著尾巴悻悻地跟在劉元喬身後往回走,走到半路,劉元喬腳下拐了個彎。
八兩好奇地抬頭。
劉元喬又折回了谷口。
許久沒見到燕祁了,她曾向那一老一少打聽過燕祁的下落,可是他們滿臉茫然,似乎並不知曉,他們不知,未必這些人就不曉得。
她想向他們打聽一下燕祁的近況。
可還未走到谷口,就聽到那邊隱隱傳來說話聲。
劉元喬鬼使神差地藏到了山石的後頭。
“哎,也不知道守谷的日子什麽時候是個頭?”
“誰知道呢,哥兒幾個原本應該在戰場上跟著王汗上陣殺敵,現在卻要守著那個大魏來的承平侯,看他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哪需要我們這麽多人啊!”
“快別說了,免得被人聽到,傳到王汗的耳朵裡。”
“這裡除了我們哪還會有其他人來?再說了,王汗現在也不知道醒沒醒,哪還聽得見?”
“哎,說起來戰線都推到倉城下了,只差一點,倉城就是我們南圖勒的囊中之物,偏偏王汗陣前受了傷,這一耽擱,失了先機,還不知道倉城能不能拿得下來……”
“失了先機?你還知道什麽叫先機?你懂兵法?”
“可不嘛,想當初在羅城的時候……”
山谷中卷起一陣風,劃過劉元喬的鬢角,將那些士兵的話帶到她的耳畔。
他們說,燕祁受傷了。
注釋:
【1】將欲取之,必固予之:出自老子《道德經》
【2】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出自漢代劉向《說苑》中“園中有樹,其上有蟬,蟬高居悲鳴飲露,不知螳螂在其後也;螳螂委身曲附欲取蟬,而不知黃雀在其傍也” 。
第72章 破陣曲(三)
關於要不要去找燕祁,劉元喬猶豫了足足一個時辰。
外面兵荒馬亂的,她怕自己走不到倉城,要是在路上出了什麽事,還要前線分出兵力來救她。
不過,劉元喬很快用三條理由說服了自己出谷找人。
第一,雖然燕祁終止了大婚儀式,可是她還是燕祁名義上的王后,夫婦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在廓山遇刺那一回,燕祁沒有親自去救她,可也興師動眾地派了一整支左軍,如今燕祁受傷了,禮尚往來,她也合該去探望探望,聊表心意。
這第二,就像谷口的士兵說的,燕祁如今昏迷不醒,即便她失蹤的消息傳到倉城,燕祁也不會曉得。
最後嘛,她決定悄悄地去,若是順順利利地到達了燕祁的軍營,確認他無事,那麽自己再悄悄地返回來就是,若是路上不那麽順順利利……
劉元喬看了眼舔爪子的八兩,心中有了計較。
她的計較就是將八兩帶上。
八兩是個奶狼,可好歹是個狼,還是條黎鷲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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