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被轉呈到劉元喬面前。
燕祁微微低頭,側過半邊臉,眼神中帶了觀察的意味。
最是怕疼的人,會不會果敢地拿起匕首?
劉元喬的動作可謂斬釘截鐵,就在她即將要劃上的一刹那,遠處的烽火台上,烈烈烽火直衝雲霄,伴隨著急促的號角聲。
第70章 破陣曲(一)
劉元嘉一路風雨兼程,緊趕慢趕,還是沒能來得及在大婚之前趕到王庭。
他和吉翁到達雁城時,禮樂已歇,錦繡已收,滿城秋色似被什麽打擾了一般,堪堪才從一場聲勢浩大的薄紅之中驚醒,只有路邊一兩簇刻意被人修剪得十分規整的豔麗花朵,泄露了這座城不久之前的盛大喜悅。
劉元嘉不懂圖勒語,到了圖勒,明面上他只能當自己是個啞巴。
吉翁借著討水的名義同路邊的人家多打探了幾句,而後面色凝重地回來盯著劉元嘉看。
劉元嘉頓時慌張起來,“怎了?”
他在北方漂泊久了,說話間不自覺夾雜了各處的方言。
“難道是阿喬她……”
吉翁搖了搖頭,“是好事,也不怎麽算好事。”
劉元嘉急忙扯著吉翁的胳膊,心急如焚地說道,“到底是個怎麽回事,你如實跟我說,不管情形如何,都讓我心裡有個底。”
“大婚沒能順利進行。”
劉元嘉沒曾想連上天都在幫他們兄妹,板上釘釘的大婚居然沒能順利進行!
“為什麽呀?”劉元嘉問。
“打仗了,據說北圖勒一夜之間五汗並立,其中割南境而自立的南王汗骨度萬趁著燕祁王大婚,南圖勒六王齊聚王庭之時,出兵攻打北境左賢王部,已佔領左賢王部的涼城。”
吉翁幾句話中所透露的消息極多,劉元嘉理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是說,北圖勒分裂了?”
吉翁點頭。
“然後割據北圖勒南邊那一塊的那個什麽什麽王,攻打了南圖勒的北境?”
吉翁再次點了點頭。
“這和大婚有什麽關系?”劉元嘉不解地問,“一時半會兒北圖勒也打不到雁城吧?”
吉翁也不太明白,可他還是將自己打聽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劉元嘉,“燕祁王終止了婚禮,親自帶兵去左賢王部了,”說到這兒,吉翁頓了頓才接著說道,“燕祁王臨走前帶上了,承平侯。”
“什麽?!”劉元嘉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了看左右,幸好沒人注意到他,他壓著嗓子問吉翁,“你沒聽錯?燕祁王帶著,帶著承平侯上了,戰場?”
“嗯。”吉翁這一回重重地點了頭。
劉元嘉才高興沒多久,便又開始面如土色,“她可從來沒上過戰場,過去在家中,隨便磕著碰著都要哭好幾天……”
劉元嘉按著自己突突直跳的額頭青筋緩了好一會兒,才接受劉元喬被燕祁帶上了戰場的消息,他歎了口氣問吉翁,“他們何時走的?”
“昨日走的。”
“你可認得去涼城的路?”
“認得。”
“那好,我們去涼城。”
此時此刻,劉元嘉來不及細想劉元喬究竟有沒有暴露身份,也來不及思索燕祁王為何要帶著他這個驕矜的妹妹去戰場,他要盡快趕到涼城將人換出來。
這一回遲了,冥冥之中天助,下一回可就沒那麽好運了。
遠在長安的劉遂也在暗中密切關注著南圖勒的動靜。
劉遂從湯籍手中接過的情報網傳遞消息的速度十分迅速,北圖勒五汗並立以及南圖勒王燕祁終止了大婚的消息,他知道的並不比劉元嘉晚上多少。
待得到消息後,劉遂盯著“燕祁王馳援涼城”幾個字出了神。這幾個字甚至比後面的“承平侯隨行”更加吸引他的目光。
情報受限於篇幅,大多會用極簡單的詞句傳遞消息,就這幾個字,劉遂從中讀出了不一般的意味。
秋祭大婚,結的是大魏與圖勒的姻親盟約,燕祁卻因為北境涼城就終止了這一場婚禮,劉遂覺得,這不是燕祁這樣的聰明人會做出的事情。
同樣不尋常的還有,燕祁在情況未明的情形下親自率兵前往北境,他不怕置自己於險地嗎?
還有一點也讓劉遂感到困惑。
雖說南圖勒這一段時日在加急籌備王汗大婚,可正因為王汗大婚,駐守北境的左賢王需要前往王庭恭賀,才更應該加強北境的防線,以免後顧之憂,但偏偏,北境的防線就這麽破了。
一切都太巧了。
巧到讓劉遂以為,燕祁是故意為之。
故意讓北圖勒攻破北境的防線,故意讓這個消息在大婚之日傳到王庭,那麽他就可以順勢而為,馳援涼城。
馳援涼城之後呢?
劉遂的目光在堪輿圖上,南北圖勒交界的位置不斷逡巡。
涼城……涼城……
忽然,劉遂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詫異地發現,涼城與北圖勒的都城皓城在一條直線上,而皓城與涼城之間,有一個倉城。
圖勒並非隻食肉食而不食谷物,只是因著谷物少,才以肉食為主,但谷物也是圖勒軍隊賴以生存的口糧,而倉城,便是北圖勒的糧倉!
劉遂的目光離開倉城,往回移動,倉城的東南,是貝城,貝城的對面,是日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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