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劉元喬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在哪裡聽說過這個人,“這人是誰啊?”
“是呂陽疫症那會兒陪同太子去呂陽主持局面的太醫。”滎陽王妃聽了宮人的回稟急忙同滎陽王往側殿趕來,還沒進門,就聽見她重傷未愈的女兒在和婢女談論崇德殿之事。
“嘶——”秋芃不小心碰到了劉元喬的傷口,劉元喬疼得倒抽冷氣,但是她的傷不如前天的事重要,“呂陽疫症又是什麽?”
“哦,那時你還在山裡。”滎陽王妃說得十分自然,她解釋道,“去歲呂陽連同周圍五縣發生了疫症,尤以呂陽最為嚴重,陛下就派了太子帶著王太醫一乾人等去呂陽坐鎮,後來太子不知怎麽的染了疫症,王太醫便奉太子令帶著余下的人撤出呂陽,從外頭封了呂陽城,後來太子病好,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
“阿兄下令將自己封在呂陽?”劉元喬不信,“其中必有緣由吧?”
滎陽王妃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上頭打架,陛下說沒有問題那便是沒有問題。”
“那此次的事又和王太醫有什麽關系?”劉元喬問。
一旁的滎陽王接著滎陽王妃的話說道,“據說呂陽事後,陛下以護主不力之罪責令王太醫告老還鄉了,朝臣都以為王太醫在家鄉頤養天年,誰知昨日蔣丞相和廷尉一審,才知王太醫在回鄉半途就暴斃,王家人覺得事發又蹊蹺,便暗訪數月,最後發現是太子派人暗殺了王太醫,王家人為了給王太醫報仇,這才花重金買通崇德殿的宮人,刺殺太子,至於傅夫人,”滎陽王不無可惜道,“傅夫人是那晚被流星吸引誤入的崇德殿,遇上了埋伏在此的刺客,這才被殺害。”
聽到此處,劉元喬算是明白了這樣的結果是何人所安排。
前夜天降流星是她隨口胡謅,當時她編出這等瞎話時,就是咬定只要她說她看見了,陛下就無從查起,結果她瞎謅的說辭竟然出現在證詞中,這令她不能不多想。背後之人安排這樣的結果既為了給陛下一個交代,又替她圓了謊言,使得她的出現變得理所當然,這不僅是在向她示好妥協,也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他們已經知道了那日她在林中偷聽,她最好將秘密爛在心裡,否則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她。
劉元喬不會天真地以為此事到此為止了,幕後之人選擇放過她只是暫時的,是權宜之計,思及梁夫人與同昌王心狠手辣的程度,劉元喬覺得自己必須再次提醒劉遂,一定要裝作不知道此事。
“父王,母妃,”劉元喬問,“太子妃阿嫂有了身孕,我們滎陽該送什麽禮?”
話鋒轉得太快,滎陽王夫婦一時之間沒接上。
秋芃幫劉元喬重新包扎了傷口,劉元喬輕輕放下衣袖,“不管陛下心裡如何想,阿嫂腹中的孩子都是皇室第一個孫輩,佔嫡又佔長,恭賀是免不了的。”
“那阿喬以為該送什麽?”滎陽王妃問。
“此事自該母妃來定,不過女兒想單獨表表心意,”劉元喬命秋芃取來一方漆盒,裡頭是一枚碧色的玉璧,巴掌大,上有“長樂未央”四字,是孝安皇后生前所贈,“阿喬身上有傷,還請父王母妃替阿喬帶去。”
滎陽王妃將玉璧看了又看,“成色通透,這般貴重之物,能夠配得上太子妃和她腹中孩子的身份。”
滎陽王妃接過漆盒,“行了,你休息吧,母妃同父王要去準備恭賀的禮物了。”
滎陽王夫婦一離開,劉元喬就急切地奪過秋芃手中的藥瓶,“這藥是哪裡來的?”
秋芃不明所以,“是君侯送來的,君侯說是問關隴王世子要的,軍中常用此藥,十分有效,翁主,這藥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就是覺得,這藥不錯,很有效,”劉元喬垂眸,“原來是軍中用的,難怪。”
劉元喬放下藥瓶,對秋芃說道,“吾累了,你退下吧。”
回到正殿後,滎陽王不斷在殿內來回踱步,每踱一步,就歎一口氣。
滎陽王妃開始羅列禮單,被歎氣聲擾得忘了要寫什麽,便提著筆戳到滎陽王面前,“王上怎麽了?好好的歎什麽氣?”
滎陽王捂著臉避開沾著濃重墨汁的筆尖,“崇德殿那事兒的結果,你信嗎?”
滎陽王妃放下筆,“信不信的,陛下都認了,真不真的,都是這個結果,不信也得信。”
“可阿喬怪怪的,你就不好奇她為什麽會出現在崇德殿嗎?”
“好奇,但是,”滎陽王妃正色道,“王上難道不曉得,並非所有好奇的事都需要問個究竟嗎?”
“本王就是擔心阿喬。”
“妾也擔心阿喬,若放在從前,妾就算挖地三尺也會將真相挖出來,但是現在的阿喬不是從前的阿喬了,回來後,她長進了許多,妾願意相信阿喬,她不願說有她的緣由,”滎陽王妃安慰道,“我們執意查個究竟,只會讓她擔心,不如順其自然,阿喬願意說自會告訴我們。”
“行吧行吧。”滎陽王妥協道。
第117章 雁城春(二十一)
承光殿在元極殿的後面,是同昌王劉伉在上林宮的寢殿。
站在承光殿的前殿台階上舉目眺望,能夠瞧見元極殿的後殿,這樣的距離總會讓劉伉產生一種其實元極殿離他也不是很遠的錯覺。
從承光到元極,從同昌王位到太子之位,劉伉一直都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劉遂佔了嫡長的名分又如何,他身體裡還流著王氏的血。這麽多年,在他與劉遂的明爭暗鬥中,他一直穩穩佔據上風,只差那麽一點。他不覺得這一局他是真的敗給了劉遂,只是因為劉遂運氣好了一些而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