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什長藏在劉元喬身後一片陰影處,亦是不解。不過他的不解同劉元喬不一樣,劉元喬是不解號角聲的含義,而他則是為劉元喬安安靜靜地蹲在角落而感到納悶。
那個喬嘉怎麽這般鎮定?都擱那兒蹲那麽久了,白幡都豎起來了,怎麽還不去報信?他不是細作嗎?還是說這個細作比較謹慎,輕易不敢相信王汗的死訊,想要再確認一番?
短短片刻,什長心中掠過許多猜想,最後,他決定親自出馬推波助瀾一番,免得壞了王汗的大計。
什長從陰影處走出,慌慌張張地朝劉元喬走過去,在她的背上猛地一拍,“喬嘉,你蹲在這裡幹什麽?!”
劉元喬頓時汗毛倒豎,僵硬地緩緩轉過身,“什,什長……”
“我不是讓你去看軍醫嗎?”什長的目光停頓在劉元喬手中拎著的藥包上,“你看過了怎麽不回去?”
“我……”劉元喬含糊地解釋說,“我是聽見了號角,看到大家都慌慌張張地往這裡走,就想跟過來看看。”
什長聞言眉頭一皺,低聲訓斥道,“這個熱鬧你也敢看?!快點拿上藥跟我回去!王汗驟然身亡,後頭有的亂呢!你別跟在裡面攪和了!趕緊的!”
什長的嘴巴一張一合,“突突”說了一大堆,劉元喬隻捕捉到四個字“王汗”“身亡”。
她腦中“嗡嗡”地響,“王汗,身亡?”
什長狐疑地盯著她,“號角聲你沒聽見?”
“聽……聽見了。”
“聽見了你不知道?”
“我……”
劉元喬低頭沉默。
什長以為自己做戲做得過頭,將眼前這個細作給問倒了,急忙找補道,“哦,我想起來了,你是新征調入伍的,對軍中號角聲的含義不知道也屬實正常,哎!甭管其他的,你趕緊同我回去,別在這杵著了,免得被人發現!”
說著,什長手上推了劉元喬一把,催促她,“快些!”
劉元喬被什長的力道推著往前無意識地走了兩步,僅僅兩步,她就像被抽了魂的人重新回魂一般,虛晃一槍趁什長不備,調轉方向往王帳跑去。
什長足足愣了數息才回過神,可是劉元喬已經跑出了好幾丈遠。
“哎!”什長沒想到劉元喬會是這個反應,他往前跟了兩步,想要提醒她不能往王帳去,會被當成刺客抓起來,轉念一想:喬嘉本來也是個細作,他要提醒他幹嘛……
可這樣一來,細作的身份必定會被發現。
什長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他覺得北圖勒派了個傻子過來當細作,哪有還沒把消息傳出去就自爆身份的?
此事處處透著蹊蹺,什長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劉元喬跑了三四丈遠就被士兵攔下。
“你幹什麽?前面是王帳,不得擅闖!”士兵大聲喝道。
劉元喬目光幽幽地落在攔住她的人的左肩上,“你是左軍的?叫你們左大將出來!”
士兵從眼前這個身著普通士卒衣服的人身上看到了一種名為壓迫感的東西,他不自覺握緊了手中的武器,頗為底氣不足地提高了聲音,“你是哪個隊伍的?”
劉元喬全副心思都在王帳之內,多被盤問一句,她便要多解釋一句,她不欲與此人多言耽擱時間,抬手想要揮開攔在她跟前的胳膊,攔她的人覺察到她想硬闖,連忙亮出武器並揚聲高呼,“此人想要硬闖王帳,意圖不軌,拿下他,速去請左大將!”
周圍整列的士卒齊刷刷上前圍住劉元喬,忽然,眾人眼前飛掠過一道黑影。
“這……”
一人一狼傲骨挺立在包圍圈內,十分詭異。
八兩衝著周圍的士兵呲了呲牙,劉元喬在它的後頸上摸了摸,衝著為首的那人開口,“去叫巴彥過來。”
語氣平和,卻不容置疑。
“黎鷲狼?”有人認出了八兩。
“軍中怎麽會有黎鷲狼?!”也有人不信。
“好像,軍中的確出現過黎鷲狼,就是在雁城的時候……”有人提醒。
眾人三三兩兩想起了什麽,“好像,王汗有一條黎鷲狼。”
“不是王汗的,是王汗送予君侯的……”
眾人看著劉元喬的眼神不那麽對頭了。
“速去請左大將!”
然而話音剛落,巴彥就掀開營帳走了出來。
他是被外面的吵嚷聲吸引出來的,出來以後,他看到了令人心驚肉跳的一幕:差一點點就正式成為他們王后的承平侯,身穿火頭軍的衣甲,手裡拎著一包不知道什麽的東西,同王汗送的黎鷲狼八兩一起,被他手下的左軍團團圍在王帳前。
天寒地凍的,後脖子一陣陣發寒,巴彥冷不住打了個哆嗦。
劉元喬從容地起身,同巴彥四目相對,“左大將,別來無恙。”
劉元喬用的是魏語,巴彥覺得他們的君侯話裡有話,可又不能不接,“無恙,無恙……”
“左大將無恙,可吾並不無恙,”劉元喬用眼神示意巴彥看她的四周,“左大將打算讓你的手下一直這麽圍著吾?”
劉元喬的出現太過突然,巴彥還未從詫異中清醒,一時忘了她還被圍著,經過劉元喬的提醒,他急忙揮手,“散了,都散了,別圍著了!”
說著從台階上親自走下來迎接,路過時還不忘一腳踹一個,“不長眼的東西,這是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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