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元嘉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那方才怎麽不趕緊說。”
“方才那樣的情形,如何合適!”滎陽王妃推了劉元嘉一把,“眼下宮中沒你什麽事了吧,趕緊去找啊!”
劉元喬警惕地跟在乾武帝身後,只見乾武帝爬到石門邊後,一刻也不停歇,喘著粗氣在石門上左右敲了敲。
一開始不覺得有什麽問題,可看著看著,劉元喬就發現乾武帝敲得格外有節奏,先敲哪一塊,後敲哪一塊,應是深思熟慮過的。
“門外不會有人,陛下敲了也無用。”劉元喬故意激他。
乾武帝敲完後,背過身扭曲地笑了笑,“已經敲完了,你故意激朕也無用。”
劉元喬有種不好的預感,“你做了什麽?”
“朕告訴過你這處園子是朕賞給梁夫人的吧,在之前,這處園子的主人是前朝的楊秉。”
前朝楊秉,劉元喬聽說過。前朝為楚,而楊秉是大楚的司徒,楚帝不知聽信了誰的讒言,認定楊秉謀反,派人將楊秉下獄,然而奉詔押解楊秉的人到了司徒府才發現楊秉不見了。是憑空消失的。此事是前朝疑案,楚帝命人多方查探,都不能得知楊秉蹤跡,後來民間有傳言,說楊秉謀反是誣陷,上天看不下去忠臣受此誣賴,於是派下仙人將其救走前往海外仙山。
“你知道楊秉怎麽憑空消失的嗎?”乾武帝拍了拍地面,“他早知楚帝對他有疑心,便借著建造湖中水榭在水榭中鑄這一間暗室,他就是躲在了這間暗室裡,只要觸發特定的機關,這一間暗室就會沉入湖底,朕也是偶然得到了前朝工匠的圖紙,才發現了其中的秘密。”
話說到這份上,劉元喬不可能不明白。
暗室石壁裡傳來輕微的聲響,而後聲響越來越大,越來越刺耳,暗室在刺耳的機關聲中緩緩下墜。
“你再也出不去了。”乾武帝說。
“真的?”乾武帝這般篤定,劉元喬反而不慌了,“暗室若是沉入湖底,陛下懷中的血詔不就永遠不見天日了嗎?”
所以即便沉入湖底,也一定有法子出去。
乾武帝面色未變,“就算有其他的法子,朕也不會告訴你,你活不了多久,而朕也活不了多久,只要我們死在一處,滎陽就是百口莫辯。”
“您對滅了滎陽這一件事還真是執著。”
“你父王的存在令朕擔驚受怕幾十余年,朕與滎陽不死不休,只要滎陽一脈尚存,對我大魏正統就是一個威脅,”乾武帝看著劉元喬,“或許你父王無心皇位,你阿兄無心皇位,可是誰又能保證滎陽世世代代皆無心皇位,朕一路從東宮走到宣政殿,費盡了多少心思,朕斷然不會讓大魏皇權旁落,皇位只能是朕之子孫所有。”
“咣啷”一聲,劉元喬似乎聽見了巨大的水聲,乾武帝激動地大聲呼喊,“入水了!暗室入水了!”
劉元喬穩住身形,迅速上前,循著記憶將乾武帝方才叩過的石磚倒著順序重新叩了一邊,在乾武帝驚疑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你如何得知……”
“猜的。”
話音一落,暗示外穿來了熟悉的聲音,“翁主?翁主您在裡頭嗎?”
是巴彥。
“在。”劉元喬使勁叩了叩石門,“巴彥,快把門打開!”
劉元喬聽見外頭的人興奮地呼喊,“是翁主!翁主在裡頭!快,把這些都搬走,救翁主出來!”
趁著外頭的人合力營救,劉元喬從乾武帝懷中奪過血詔,扔進了不遠處的長明燈裡,血詔頃刻間化為灰燼。
“你燒了又如何,燒了朕還可以……”
“陛下,”劉元喬抓住乾武帝的肩,告訴他,“陛下知道崇德殿之事的真相嗎?陛下知道為何有人要殺太子阿兄,傅夫人又為何命喪於殿中嗎?因為我發現了一個秘密,將它告訴了太子,太子又將那個秘密透露給了傅夫人。”劉元喬說,“那個秘密就是,您的寵妃梁夫人與您的愛子同昌王劉伉私通,因而,劉伉弑母。”
“不……不……不可能……是謠傳!是謠傳!”乾武帝雙手胡亂地揮舞,想要抓住劉元喬,不讓她“胡言亂語”,然而劉元喬按住他的雙手,“陛下還不知道吧,皇后殿下自焚那一日,於儀正殿當著萬千宮人的面道破此秘密,劉伉憤而射殺,與坐實此事無異,陛下,您啊,早就成了一個笑話。”
“你……胡說……咳咳咳咳……咳……”乾武帝面色漲得通紅,劉元喬冷眼旁觀,待差不多了,便驚慌失措地大聲求救,“巴彥,你們快些,陛下也在此處,陛下受了重傷,再晚些怕是支撐不住了!”
“你!你!”乾武帝一手掐著自己的脖子,一手顫抖著指著劉元喬,“你會……”
“會遭報應吧?”劉元喬輕聲說,“若諸神有心,那也是先降罪於您。”
“轟隆”一聲石門從外頭被打開,天光筆直地射進了暗室,乾武帝倒在了天光之中。
第155章 尾聲(四)
乾武二十九年十月初八,隨著同昌王劉伉於朱雀門被殺,假死的太子劉遂成功收復千秋宮,這一出劉氏皇族的禍起蕭牆之亂終於被平定,然而事情卻並沒有因劉伉的死去而終止。
乾武帝雖然同劉元喬一道被成功救出梁園暗室,但經此刺激,他已經變得口不能言,腳不能行。劉遂召集太醫會診,太醫個個都束手無策,國不可一日無主,再加上經歷過變亂的長安一團亂麻,許多事情等著善後,在丞相蔣名仕的帶領下,文武百官三顧東宮,恭請太子監國,劉遂難辭其請,順應朝野之望,開始待乾武帝主理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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